“他母亲……就是皇后?”
湖凝却摇了摇头。
“不,我不知你们为何会觉得小南的母亲姓阮,但皇后,是小南的亲姨母。”
顾棐南猛地僵直脊背,脑海中却是从小到大阮铃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阿南,你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姨母啊,小时候就总喜欢粘着她。
——阿南,你父亲走了没关系,姨母愿意一直陪着你。
——阿南,今年的冬天,冷的厉害了些。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最后恍然抬头,竟是面色苍白。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活在一个骗局中。
大哥离开后。
他早就没有亲人了。
窒息感一阵阵缠上,一只温暖的手却搭在了他冰凉的指尖。
卫枕钰清浅一笑。
“这个结果更好,不是吗?”
顾棐南怔然,旋即哑声笑了。
是啊,至少可以不用再问至亲姨母为何会对孩子下手这样的蠢问题了。
湖凝望着两人,静静地等着顾棐南缓过来一些,终于说出最后的真相。
“你母亲应是楼萱,你姨母名为楼昔。”
“皇后其实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却不知你在何处,加上她被困宫中行动皆无自由,赶在十几年前的朝堂的变动关口,与你母亲分开了许久。”
“第一次见小南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因为你长得太像楼萱姐姐了。”
“至于你们会觉得阮姓是母姓,多半是被有心人诱导了。”
卫枕钰却是拧紧眉心,忽然发问:“但湖姨,从今年起算皇上乃十六年前登基,如今我相公却已至二十年纪,那讲道理他四岁才经历流放,又怎会……在不记事的年纪,就被送到津北的村子?”
顾棐南瞳仁幽深如墨,握紧卫枕钰的手,倏尔道:“公主,我父亲,究竟是谁?”
湖凝张了张口,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倒是赵拂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眸望向顾棐南。
“你父亲,我们无从知晓。”
“昔日你母亲忽然于楼家失踪,再回来时肚子里孕有一子,但是无人知其生父。”
“你母亲不愿抹黑家中脸面,却也不曾吐露究竟是与何人所生,便再一次失踪了。”
赵拂希说到这儿的时候,满目无奈:“这些,也是我们知道的一些京中旧闻,其他的知之甚少,小南……”
“多谢驸马。”
清淡的一声截住了他即将出口的歉意。
顾棐南微微抿唇,竟是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公主和驸马能告知我母亲的事,已经不胜感激。”
湖凝摇摇头,抬手拉住卫枕钰的手。
“我们这时候告诉你,也是想看看你们入宫之后有没有机会见到皇后,许是她知道的事更多些。”
卫枕钰轻轻点头,但眸中却是一片冷寂。
所以随平王和阮铃在顾棐南这里,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当初阮铃说一切是为了她和顾棐南好,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
只是这些疑问,终究只能再被塞回肚子里。
哪怕湖凝对他们极尽真诚,亦不能说。
有些时候,面对复杂的朝权,她不敢保证那个在宴会上坚定相信自己的长公主,会不会变。
就当她心有城府罢。
“好了好了,瞧你们苦大仇深的模样,收拾收拾早些歇息,说不定明日一早,皇兄的口谕就递过来了。”
卫枕钰也轻笑一声。
“也是,养精蓄锐好对付陛下,免得出了岔子。”
她这一句话却像是点醒了湖凝,她猛地转头看向顾棐南。
“你相公……见了皇兄,许是会有些麻烦。”
顾棐南蹙眉望去,微微低首:“愿闻其详。”
就见湖凝的表情越发古怪,最后一紧牙又道:“皇兄……喜欢你母亲,而且很多年了。”
卫枕钰如觉当头棒喝。
这尼玛还有长辈的爱恨情仇在里面?
不会是爱而不得,心中生恨的那种吧?
湖凝说到这儿,声音越发低了些:“并且,皇兄已经有些执念了。”
卫枕钰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顾棐南却是面色平静,看着湖凝轻道:“多谢公主提醒,我心中有数了。”琇書網
说罢,转头望着卫枕钰轻笑。
“阿钰,咱们回去吧。”
卫枕钰茫然的眨了下眼睛,最终给湖凝传递了一个‘之后再讲’的眼神。
等两人走了之后,赵拂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孩子,其实也背负了很多。”
虽说未能亲眼看到,但是光凭借描述也能感受出来,小钰的身世也绝对不一般。
毕竟那么多出色的护卫,非常人能培养出来的。
湖凝拉紧他的手,眸色逐渐柔和。
“年轻时,我常常会想,为何我生在皇家,却经历这般磨难,现在看见那丫头方明白,我长大的环境足够舒适了。”
“至少,在她这个年纪,我还做不到这般杀伐果断,这般淡然自若。”
赵拂希轻轻一笑。
“夫人也猜出来,小钰是去了结那苏涟了?”
“我又不是傻子。”湖凝嗔道。
“我自然知道夫人聪慧,但这恰恰就是我们担心的,朱襄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只是就目前而言,更关注那个神秘势力罢了。”
“所以,这次他们入宫,要比想象中还麻烦许多。”
“放心吧,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孩子。”湖凝轻声安慰道。
*
卫枕钰回到院子,看着一路上都十分沉默的顾棐南,幽幽叹息。
“你说吧,又想到什么了?”
顾棐南一怔,随即低首吻了吻她的软发。
“知我者,娘子也。”
梁疏正陪着怀知写大字,一见,当下咳嗽两声,假装掩饰看到的尴尬。
“这个学而时习之……”
卫枕钰瞥眸过去,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么久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心里一慌声音就大的不得了。
索性拉着顾棐南进了里面的院子。
怀知默默地望着自己爹娘进去,这才把目光转在自己面前的宣纸上。
“小舅舅,你写的,似乎不是学而时习之。”
梁疏手一顿,低眸看去,嘴角一抽。
‘学而好尴尬’几个字明晃晃的写在纸上,龙飞凤舞,格外亮眼。
“咳咳,刚才走神了,是小舅舅不对,咱们重新来……”
怀知换上一张新的纸,轻笑了声,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爹总喜欢粘着娘亲,多看看就习惯了。”
梁疏:“……”不懂就问,这经验能适配他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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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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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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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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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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