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枕钰听见这不加掩饰的一声,没忍住笑了。
梁疏此时心情也平静了很多,只是注视着卫枕钰的时候,眉目间显然带上了少年的鲜活气。
他听到声音,忽然压低声音悄悄问:“姐,你这相公未免太过分了,当你是母猪吗?”
“我问项先生,说你生了三个!”
卫枕钰噗嗤一笑,拍了他脑袋一下。
“他们是你姐夫捡来的。”
梁疏眼睛瞪得更大:“好啊,直接让你当后妈?”
“无痛当妈有什么不好?”
卫枕钰无语瞥他一眼,又道:“乖得很,还可爱,你也会喜欢他们的。”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梁疏悠悠叹口气,望见自己给卫枕钰衣领蹭的湿了一大片,连忙拿出帕子递过去:“姐,你换一身衣服一会儿。”
说完,才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是三年前就来这里了,但是记忆只有病逝前和来到这里后,中间的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来到这儿之后,就一直生活在普通的猎户人家,就是你上次看到的,他是我这里的爹。”
卫枕钰微微心疼。
“那为何要扮成乞丐?”
梁疏拉起衣摆长吁短叹:“接盘了呗。”
“这小子也是个懂事的,当初家里穷被上门要债,还不上就要抢我们东西,原身早早就学会装傻骗钱,混在三教九流之中了。”
“后来我用自己做的小东西换了钱,才慢慢还了债。”
说到这儿的时候,梁疏目光黯淡了很多。
“可惜,娘没熬过太久,早早病逝了。”
“后面的事就像之前说的,我带着我爹一路跑。”
卫枕钰心中一痛,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接不上话。
本也没多大的年纪,还是三年前就穿过来了,若是富贵人家也就罢了,但可惜的是,还是面临这种窘境的猎户。
一路来,小星吃了不少苦。
见卫枕钰神情落寞,梁疏很快笑起来:“姐,别这么苦着脸,能找到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运气了。”
“你还别说,我之前就找有文化的先生起了字,你猜猜是什么?”
卫枕钰瞧见他狡黠的目光,轻轻笑了。
“字灼星?”
“哎呀,真没意思,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有默契,好苦恼呢!”
眼见着自家弟弟现在比之前开朗了很多,卫枕钰眼尾都缀上了点点笑意。
卫灼星,是弟弟前世的名字。
如今虽是改了名换了姓,但只要是自己的弟弟,一切皆是浮云。
姐弟俩心绪平静下来之后,梁疏主动推开门,一边开门一边问:“姐,你和我说说你。”
卫枕钰好笑摇头。
“我总结来说就是搞了下农村振兴奔小康,做做生意,赚赚银子。”
梁疏抿紧唇,轻叹:“姐,别说的那么容易,你偷偷扛着事的时候还少吗?”
顾棐南早就瞧见门开了,眼看着自己旁边的小家伙还没有眼色的叽叽喳喳,赶紧提溜着他的脖领子直接翻身下了墙。
“哎哎,爹,我还没够时辰呢!”
顾棐南头一次瞪了一眼自己的爱子。
“你同怀知好好学学去!”
阿黎眨巴眨巴亮亮的眼睛。
“学啥?四书五经?”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回答道:“那不成,爹,我不是这块料!”
“娘说啦,只要好好学会大字和兵法,再学学经世之道,就能……”
“哎呀!”
长身玉立的男人骤然松手,小家伙一屁股坐在了他脚上。
顾棐南深吸一口气,盯着小家伙一字一顿。
“和怀知学学,有点聪明劲儿。”
刚好走出来倒水的怀知,听见声音狐疑扭头。
对上面前的景象,忽然开口问:“阿黎,你刚刚去何处了?”
阿黎:“呜呜呜,和爹蹲在墙头!”
“有娘的那头?”
“对头对头!”
怀知当即有了完整事情的经过浮现在脑海,他无语扶额,走上前把阿黎拉起来,抬起小脸又对上顾棐南怨气不休的脸。
“爹,常言道,心胸宽广之人才能事事顺遂。”
“莫要那般计较,再说娘那么出挑,有少年慕名上门也不足为奇。”
顾棐南:?
这叫什么话?
还没等他顺过来气,怀知脚步一顿,头都没回的又来了一句。
“不过爹你还是不要效仿了,若是有哪家的姑娘找上门,我可是不依的。”
顾棐南:“……”
话落,就见他拉着阿黎进了屋里,临关门前还有碎碎的叮嘱之声传出来。
“下次别同爹一起蹲人墙角,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说着,似乎还怕被顾棐南听见一般,门马上也被关了起来。
徒留当爹的在风中凌乱。
到底是哪出了错?
这边卫枕钰和梁疏已经走在院中,就见鸣妫也眼泪哗哗的,两人对视上,同时笑了。
“走,换件衣衫去。”
进了屋里,都是女子,自然没那么多避讳。
没等卫枕钰问,鸣妫已经主动开口了:“小钰,我和祖父想明日就启程去找人。”
“只是,若是我们走了,你……”
“想去就去。”
卫枕钰温和的打断了她。
“既是有了确切消息,去一趟才能心安,只是荆州那边终归是被时疫肆虐,等把东西准备好了再出发。”
鸣妫眼中再次打了泪圈圈。
“小钰,刚刚祖父说,这辈子最大的贵人就是你。”
“我们项家全家在你这儿都走了好运,来日寻回爹娘,我就哪也不去了,留在你身边帮你带怀知他们。”
卫枕钰心中也很是不舍,听见这话打趣她:“说这些像什么话?堂堂项家千金,哪有给我当嬷嬷的道理?”
谁知鸣妫却很坚定的摇了摇头。xǐυmь.℃òm
“小钰,现在的项鸣妫比当初的项家女,自在多了。”
卫枕钰忽而就觉得这番话有些熟悉。
脑海中浮现出雍景那双明亮的眼,一时笑了:“雍景最近可有送信?”
“有,”鸣妫连忙点头,“他说怕烦着你,便写给我问问,我还留着呢。”
卫枕钰了然的挑眉,倒也没挑破。
看来这小子还真的起了贼心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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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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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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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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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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