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让我们兄弟几个明天在衙门跟前传、传浮云酒楼的卫掌事杀了人……”

  他话音落下,知州眉心紧紧拧起。

  “怎会如此?可是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并未,那个男的人戴了面具。”

  知州锁住眉,抬头看向卫枕钰:“你可是确信你的下人都被药汁浸泡过双手?”

  “口说无凭,大人自然可找大夫将我酒楼来宴会的所有人查上一查。”

  她说话的时候气定神闲,没有半分紧张。

  知州心里越发信了几分,他摆摆手,官差当即领命下去查了。

  审厅里恢复了一片寂静,卫枕钰微微行礼,再度问:“不知大人可是验尸了?”

  “不行!”

  万欣忽然态度激烈,冷冷打断她的话。

  “我爹的遗体,谁都别想碰。”

  卫枕钰并未觉得意外,反倒是笑的温和:“万姑娘在这件事上,自然有话语权,不过,我只问姑娘一句,是想要万大人体体面面的含冤而终,还是想不惜一切找到真相求个清白?”

  雍景已经找不到形容词。

  只觉面前的女人简直不说废话,字字句句都是敲在人心里软肋上的。

  果然,万欣迟疑了。

  她面上很是纠结,卫枕钰也没有催促,反而出声说了别的事。

  “说起来,在我收集万大人的饮食喜好之际,多听大人在曲阳县的好名声,若是县里百姓知晓发生了这种事,怕是也心中难过不已吧。”

  “人死如灯灰,虽说并非是我行凶,但总归是我主持的宴会……故而还请万姑娘收下我的歉意。”

  知州也在看着万欣。

  起初他确实也不想直接把卫枕钰这般不明不白的叫过来,但是碍于亲属不给动遗体的机会,眼下也只能凭借着一些线索猜疑。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静的几乎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

  萧盛忽然转眸:“说起来,卫掌事的护卫,很厉害啊?”

  卫枕钰笑眯眯的:“我一介女人家行走在外,相公多有担心,自然要找个武功高强的,公子这么问难不成是担心我护卫下了毒?”wWW.ΧìǔΜЬ.CǒΜ

  “虽说几次三番公子老是恶意揣测我,不过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清者自清,让我的护卫也去跟着我酒楼伙计们一并检查一番便是。”

  她快言快语,完全没给萧盛留机会。

  玄三微垂头,顺从的就跟着官差往外去,卫枕钰像是补充一般又说了句:“阿三,记得提醒差爷搜身,免得一会儿萧公子又怀疑你身上藏毒。”

  “是,掌事。”

  萧盛听完,脸色铁青。

  知州也对他的观感越来越不好,是非自有他在心中评判,这小子几次故意当着众人诱导事实,确实用心叵测。

  当即,他转头看着萧盛,语气带着淡淡警告:“若无需要你证实的事,莫要随意妄言。”

  萧盛心头微微一紧,正准备为自己的过失道歉,知州已经别开了目光。

  苏涟见状,小声安抚:“公子莫要直言了,等着便是。”

  好巧不巧,两人挨着坐,萧盛还下意识的倾身过去听,看在万欣眼里就像是两人在咬耳朵。

  她当即感到一股怒火冲向心口,就连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

  万欣猛地转身,她朝着知州见礼,语气冷肃:“还请大人开棺验尸,查明真相!”

  她刚开始被有心人误导,只以为是这个女人不怀好意,可是刚刚听着也冷静了下来。

  这个卫掌事聪明的很,若真是她行凶又岂会瞅着她自己操办的宴会下手?

  多半是有人祸水东引,故意栽赃!

  至于这人究竟是谁……万欣咬紧牙,想到刚才萧盛两人的种种反应,看似是替她着想,实则不然。

  不仅如此,两月前,听娘说,爹醉酒之际说萧盛上门求爹给写一封推举信。

  要知道每个知县春闱之前,只能给一人写这信,爹当时把这个机会留给了哥哥,拒绝了他,听说当时萧盛就变了脸色离开了万家。

  也是那时,爹开始不让她和萧盛接触,说此人不值得终身托付。

  想到这儿,万欣猛地抬头:“不仅如此,我还想请知州大人能够搜查一下在场的这三位!”

  宗正川微微皱眉,质问:“姑娘,我们是好心帮你,为何要反咬一口?”

  万欣冷笑:“公子所言差异,我不过是觉着卫掌事有句话说的不错,清者自清。”

  卫枕钰笑着应和:“姑娘果然聪慧。”

  一个官差也在这时走了进来,他脚步匆匆,停在审案前:“大人,没有问题,全部审完,甚至伙计的衣服都被泡了药汁。”

  卫枕钰见状补充:“刚才宗公子怀疑我这点,我只能说,做生意的时候难免有同行恶意陷害,不过常规的准备罢了。”

  知州深吸一口气,抬手:“来人,给卫掌事和万姑娘搬椅子上来。”

  “多谢大人。”

  官差放好之后,卫枕钰笑着坐下来。

  苏涟面纱之后的脸颊微微发白,这个贱人能坐下来,那便意味着她现在已经不在知州的怀疑对象里了!

  紧接着,仵作被请了进来。

  知州看着万欣:“按照常理,我们是要验完之后给结果,可是能等上一等?”

  万欣紧紧攥着衣角,轻轻点头,眼睛红肿的厉害。

  宗正川见状,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靠了回去。

  眼见着官差领了命就要通知验尸,却被卫枕钰出声再度截住人。

  “慢。”

  “大人,私以为要想结果公正,光是一人之见未必能面面俱到,不若多两人一便陪看?”

  知州微微拧眉,点头应下:“也罢。”

  毕竟万华带着官身,也不知陛下那里会给什么回复,小心些总是没错……

  宗正川听见,却是下意识捻住指尖,脸色微微冷了些。

  苏涟眼底划过一抹惊惶,随即又强行压住。

  不到半个时辰后,三个仵作一同走了进来。

  见了知州纷纷行礼:“大人,结果已出。”

  但说话的,却是另外两个仵作,中间的那人,很是沉默,知州没有漏过这个怪异,但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问:“结果如何?”

  左边的仵作上前一步。

  “回大人,万大人死前,应是先与人发生了冲突,导致左手腕部负伤,后又在半炷香内被人捂了口鼻。”

  仵作说在这里时,面色严肃:“但大人并非是窒息而亡,我们验了鼻腔处,正是吸入毒的源头位置。”

  万欣猛地站起来,极为愤怒。

  “我爹自宴会别院到客栈也不过走一炷香的距离,此人如此熟悉我爹的动向,竟是半路截堵,大人,还请为我爹做主,查明真相!!”

  宗正川幽幽的声音也在此刻传来。

  “我记得卫掌事正是提前离开宴会的,对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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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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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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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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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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