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再度发出一道诏令,命编修顾大人即刻入宫,交回京派巡抚的龙佩。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陷入一片哗然中,各路人马皆是虎视眈眈起来。
连中三元又怎样?
还不是要被被皇帝遗弃?
只是这风头正盛的顾大人一下马,下一个上位的,该是谁呢?
任凭众人猜测纷纷,此时宫中正殿门口,赫然站着两人。
明公公紧紧盯着李郢,心跳的厉害。
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陛下多半是出事了。
只是眼下绝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否则,他也难逃一劫。
四面寂静封闭,陛下受难无人知晓,可想而知这周边藏了多少人马。
李郢不知是不是看出明公公眼底的防备,竟是轻笑一声,拿出手缓缓摊开掌心。
只见掌心中,赫然有一方晶莹剔透雕刻精致的玉石!琇書蛧
玉玺!
“公公能有今日位置,自然明白位高权重来的不易。”
“说来……刚才与陛下浅谈后,他无论如何也要我把此物保管起来,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明公公被字字句句刺的心神发震,他深深地看了眼玉玺,旋即微微叹息。
“能者居之的道理,杂家明白,太傅高瞻远瞩,保管此物也并非意料之外。”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瘦弱的肩膀竟是被自后探来的有力手掌猛地握住!
压迫力带来丝丝痛意,明公公骤然回头,对上一双沧桑冷厉的黑眸。
男人离得太近,近到能看的到他眼底的影迹。
明公公仔细分辨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究竟是谁,尽管他穿着禁卫军的甲胄,但他知道,此人不是禁卫军。
直到——明公公看到男人压低眉眼的瞬间露出一弯犹如新月般细长的疤痕,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这是……
“当朱襄走狗的滋味如何?”
嘶哑的声线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迎面覆来。
明公公的心跳却一声大过一声,他掩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不自觉的痉挛。
可他不是害怕,是激动。
这个男人居然没死,真是,真是太好了。
男人敏锐的感觉出不对来,微微眯眸,却听到明公公的笑音。
“大人,天下不可无主,老奴也不过是栖息而待之,谋定而后动。”
“能伴陛下多年,直到今日——是老奴此生幸事,纵有他难,也无遗憾。”
明公公把中间“能见到您”几个字悉数吞进肚子里,仰面望着男人,面上竟是露出一抹释然。
他知晓,面前这位,一定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风声烈烈,竟是在逼仄的宫道让人听不见半分杂音。
男人深深地凝视了一眼明公公,忽而松了手。
李郢见状,只以为是男人不想理会这个背叛明曳的喽啰,笑道:“明公公还真是一腔忠心全奉献给了陛下啊。”
毕竟明公公的身份,有心探究,总是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眼下这尊凶狼看到背叛之人,自然不会起什么怜悯的心思。
他刀下的尸骨,比京郊县的人都多,岂会有这种软弱的情绪?
然话音落下,男人只是冷眸瞥来,淡漠的收回视线。
“李大人说完了么?说完了该走了。”
李郢当即眸色一动,笑着拂袖抱手,将玉玺遮起,缓步走前。
“大人请。”
他丝毫没觉得男人冷脸有什么不对,只是眼中燃烧的欲望又明显热切了几分。
明公公面色复杂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满是怅惘。
他为何会帮李郢做事?
道外的两人虽是并肩而走,但氛围并不融洽,甚至还有几分剑拔弩张。
李郢依然维持着面上的笑意。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要在这里抽身而退?”
脸也翻了,宫也逼了,军马排布也算好了,现在这个领军的,竟然要撂担子不干了?!
男人抚了抚剑柄,静静睨着李郢。
“你应当知晓,我为何又选择同你合作。”
李郢闻言,有些艰涩的扯了下嘴角。
当初他面见的那个功力深厚把他心肺震的血气翻天的男人,正是此人。
那时他说为行大道而推翻政权,与他李郢不是一类人,故而闹了个不欢而散。
但,彼时男人并不知明曳早已成了地下的一捧黄土。
“我再回来,是为了明曳。”
“害他之人,我会一一问过。”
沉冷的男音拉回李郢的思绪。
他猝然抬首,轻抽一口气,听完了男人的最后一句话。
“今日已问完朱襄,没必要再留。”
没必要再留?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他李郢软柿子来的?
心头燃烧的怒意犹如火山蒸腾,李郢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却是恭敬的笑道:“大人何必如此,你就不想留下看看明大人的亲子吗?”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怔,他低了低头,看着宫道深邃的小道,许久没说话。
明曳的儿子。
那个直接手刃荆州地方官的小子么?
“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了,毕竟顾夫人现在身陷囹圄……”
“呵。”
一道轻嗤打断李郢接下来的话。
“我夫人如何,就不劳烦李大人操心了。”
清淡如水的嗓音蔓延散开,李郢猛地回首,看见不远处那与日月争辉毫不失色的男人,心中忽然浮现些许恐慌。
顾棐南就像是突然自空气中出现一般,已经静静站在了小道尽头。
他半个身子藏在了阴影中,如玉的面容半阴半阳。
甲胄男人一瞬间呼吸浅了几分,他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
那容貌同明曳分明没几分相像,可浑身气度,竟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可比之明曳,他身上又多了几分幽暗复杂,远没明曳那般恣意潇洒。
以及……这小子令人意外的轻功。
竟是连他只感觉出异样,却并未察觉有人靠近。
顾棐南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瞥眸去,又很快收回。
“李大人,这位可是大人友人?”
李郢:“正是,”不欲与顾棐南多加攀扯,他索性转了话题问,“只是不知顾大人为何会从这条僻静小路赶赴御道?”
顾棐南敛眸淡笑:“僻静小路?大人所言有差,曾闻昔日先帝一重臣享有盛宠,故而专门为他通此捷径直抵大殿后门。”
李郢面色微变,压低声,语调莫测难辨:“倒是没想到顾大人初入朝廷,所知不少。”
旁边男人气息重了几分,看着顾棐南的眼神越发深邃。
这小子。
和他老子一样,言辞犀利,绵里藏针。
“李大人这可是对我的赞誉?”
顾棐南承着此话,笑意不浅,继续道:”若说神机妙算,我终究是一介凡人,又岂能通天?不过是得了贵人指点,知道了零星隐秘的事。”
“比如李大人曾有一胞胎兄弟。”
“再比如——”顾棐南微顿,眼睫颤动着,抬眸看去。
“李大人的胞胎兄弟,死在了主神司祭坛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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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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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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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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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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