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铎听后,明显有些呆滞,而后点了下头。
“走吧。”
卫枕钰没有多言,只是抬步往前。
玄三赶紧跟上,问:“主子,要从哪条路走?”
卫枕钰眸色浅淡的看了眼,道:“从哪边走差距不大,最终都会在一个交界点。”
房数在那个位置画了一个很大的圈,没有太多标注。
尹铎听到声音,缓缓转头过来,点了点头:“是天炉。”
卫枕钰被这个新奇的词汇吸引了注意力,待走近左二门时,开声问道:“天炉又是何地?“
玄三静默片刻,忽而道:“主子,属下似乎听大爷提过这个。”
“行军无路,熔炉化铜,以天地食。“
卫枕钰眸心重重一缩,朝着他看去:“喝铜水充饥?”
玄三轻点了下头。
“在最危难时,士兵们被困在一隅,只能以铜水充饥,后抓住机会度过漫长的水路,转至岭南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盛北王的忠良将士曾被陛下追杀多年,许多人为了活下去隐姓埋名才逃过一劫。”
卫枕钰心尖倏然一紧,竟是莫名弥漫上怅惘。
于天下而言,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于俗世而言,不过是家中的男丁。
朝权颠覆,皇家人追逐权力的更迭,死的,却是他们。
卫枕钰思及此,缓缓敛眸,抬步朝着门内而去。
“多年前这里是天炉,但如今,可未必了。”
能被主神司的人发掘出来作为运输粮草的通道,哑钟也被藏于地下,这天炉又会被拿来做什么呢?
走进通道,意外的发现这里竟是透着缕缕光线,顶际则是有些砖瓦出现了裂缝。
她眯着眼眸打量一番,细细望着面前的景象。
“这里,走过重车。”
只见不远处的一条压痕格外显眼,而且痕迹周遭被磨得极为圆滑,绝非一朝一夕能成。
卫枕钰拧紧眉心,嗓音凛冽:“我们快些!”
数道身影紧随其后,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抵达了所谓的‘天炉’。
四面环抱,呈椭圆柱体,顶高是之前的数倍,看起来真的像是炼丹炉一般,周围一圈台壁上钉着挂绳,尾端还坠着钩子,不知用途。
其余地方竟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剩下。
尹铎抬头望着棚顶,眼中闪过疑惑。
“主子,新的。”
卫枕钰早已习惯他说话不完整,会意的随之望去,看着那四方空间,眼中逐渐沉了眸色。
“像是往上运什么,上去看看。”
房数的地图只能作为参考,她必然不可能完全相信,涉及粮食的运输通路,必然要谨慎再谨慎。
尹铎二人瞬间拔身而起,朝着棚顶而去,卫枕钰没有轻功,则是继续在下面敲敲打打,直到两人下来。Χiυmъ.cοΜ
“主子,查到了!”
“上面有残留的粟米!”
卫枕钰眼中闪过一道冷芒,目光转回手上的图纸。
“天炉往后,崖道悬之,机关启门,看来房数没说假话。”
玄三锁紧眉,望着上面一团乱线般的地图,问:“主子的意思是,这有两条路?”
卫枕钰瑶瑶望着上面的绳索,眸中神思万千,却是答非所问。
“如此重量的粮食,吊至天上出去,这绳子可有什么讲究?”
玄三当即应声:“银缚绳,是极为坚硬而又有韧性的材质,坠千斤而无负,讲道理这种绳子是很难打造的。”
卫枕钰眯眼看了看,随后道:“绳子拆下来,找另一条路。”
玄三愣了片刻:“主子,为何不让我们二人从上摸索一番?”
卫枕钰:“我不会飞。”
玄三瞬间安静。
分头行动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万一这里有个埋伏伤了小小姐,他把脑袋砍下来都不够抵给大爷的。
另外一条路是地面上的机关,卫枕钰也不多废话,直接把目光投向尹铎,不消半刻,果然找到了光洁石壁上的三个凹槽。
用力压下,机关错落的动静再度袭来,同样是中心位置,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子。
卫枕钰当机立断:“跳!”
直到所有人跃入其中,竟是听到了潺潺水声。
玄三压低声音:“主子,点火石吗?”
“点。”
火光燃起的瞬间,卫枕钰眸心骤然一缩。
这方地道右边竟是有一条河渠,上面漫着零落的粟米黏连在河道边缘。
而在能行路的地面上,则是立着零星的几个箱子。
尹铎已经走近打了开,里面竟是……整箱被水浸透的粉面。
因着被脏水污浊,以至于凝固成块,明显还泛着灰黑,显然是不能吃了。
商户无私送来的粮食,百姓一分没吃上,这足够十几户半月的口粮,就这般被随意丢在了此处。
何其悲哀。
卫枕钰深吸一口气,抽回越发凛冽的视线:“继续走。”
地道远比地上要窄一些,并且曲径重重,直到来到一个岔路口前,玄三尹铎忽而浑身戒备。
“主子,有人来了!”
卫枕钰眸子眯起,已然做出一副随时战斗的状态。
这条路是从房数那拿出来的,来人十有八九是主神司的下属,看来恶战在所难免了。
窸窸窣窣的动静越来越近,卫枕钰半蹲身子,已经准备发力。
下一瞬,一柄飞刀骤然甩来。
“主神司的杂碎,在这儿——”
剑鸣铮铮,两方短兵交接。
那飞刀少年似是有些疑惑:“咦?有两下啊?”
尹铎面不改色的推前自己的剑,眼中瞬间迸发一道冷芒。
“休伤吾主。”
“休伤?我冷刀可没放了猎物的道理!”
言罢,又是蜂拥而至的内力骤然压下,玄三忽然大喝:“退后,小心他的飞刀!”
却在下一瞬,一道落雪白影骤然而出,飒飒浮动的白色皂纱映入眼帘,清冷如霜的人玉立一边。
卫枕钰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愣在了原地,竟是大脑宕机。
这个人怎么那么、那么像她那白皮芝麻馅的——
思绪还未落定,只见男人已经掠身如影,刹那间将她一把捞进怀中。
熟悉的冷竹香萦绕不绝,微凉的手指抚着她的薄肩,男人力道很大,几乎将她揉进身体中。
沉沉嗓音如珠石碎玉,清越泠泠。
“阿钰。”
左冷愣在了原地。
他张了张口望向那个被抱住的纤瘦黑衣公子。
这是大夫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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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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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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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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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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