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许大茂仗着手中权力,硬生生从闫解成手里敲诈走三百块钱,此事在闫家一直被视为“丧权辱国”的奇耻大辱,闫阜贵老两口甚至被他许大茂气得大病一场。
“呵呵,他现在只怕是秋后的蚂炸,蹦跶不了几天了。”闫阜贵冷笑,“自从他强行成了咱们院儿的二大爷以后,他就把我这个一大爷给架空了。院儿里的大小事情,都他说了算。要不是还有援朝偶尔回来还能压一压他,他早就翻了天了!但这回……你等着吧老伴儿,看他什么时候完蛋!”
“就该把这种人再送进去!”闫大妈恨声道。
“哎,刚问你你还没说呢,”闫大妈又想起刚才的话题,“解旷和解娣的事儿,援朝能帮上忙吗?”
“我今早听小当说他干爹今儿就回来了。”闫阜贵道,“好像说是还领着他干妈。”
“干妈?哪儿又冒出来个干妈?”闫大妈疑惑,“援朝不没结婚吗?”
“不知道,”闫阜贵摇头,“待会儿放炮的时候问问小当,要是援朝今儿就回来,我就直接问问他。”
“炮买回来啦?”闫大妈问道,“鸽子市上便宜多少?”
“呵呵,省一毛二分钱。”闫阜贵美滋滋道。
正说着话,就听到对门有音乐声传来。
“小当又捣鼓援朝屋那唱片机呢吧?”闫阜贵道,“我跟你说,也就是这东西是援朝家的,要是别人家的你试试,早被许大茂这孙子给没收了。”
“假如你要认识我,请到青年突击队里来,请到青年突击队里来,啊来来来来,啊来来来来,汗水浇开呦友谊花,纯洁的爱情放光彩,放呀放光彩……”
欢快的歌声从喇叭里传出,小当和槐花两人手托腮围在唱片机前,满脸陶醉听着音乐。
现在的小当已经十三岁了,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比起槐花,她就显得瘦了许多,但比起个头来,槐花只到小当的下巴颏那儿,小当这个年龄的孩子,像她这么高的少见。
“姐,这歌儿真好听。”槐花道。
“好听吧?”小当嘻嘻一笑,“我去陆爷爷家特意给爸挑的,爸今天接咱干妈回来,这音乐,绝对配得上他们。”
“哪个陆爷爷?”槐花好奇问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当大官儿的陆爷爷吗?”
“就是他。”小当道,“胜利叔你知道吗?就是去年过年给咱们送新衣裳的那个,老来跟柱子叔喝酒的那个,陆爷爷就是他爸爸。”
槐花“哦”了一声,又问道:“姐,你老跟咱干妈通信,你觉得她人怎么样?厉不厉害?”
“她可温柔了。”小当闻言眼中立刻露出崇拜之色,“她知识渊博,志向高远,还非常平易近人。我要是长大了,能有她十分之一厉害,我就满足了。像她这样的人,也只有爸才能配得上她!”
“你不是觉得援朝爸最了不起吗?那不应该是她配不配得上爸吗?”槐花问道。
“爸的了不起和她的了不起不一样,爸太懒了,但干妈不一样。”小当道,“上个月你不是看报纸了吗?蜀川那边好几个村都被干妈改造成全国模范农业典范了,爸说了,干妈在那边可受欢迎了,这次干妈回来,好多百姓都哭着舍不得她走呢。”
“那援朝爸是怎么跟她认识的?”槐花好奇问道。
“干妈原来是咱们京城日报社的记者。”小当笑嘻嘻道,“上次爸回来的时候专门带我去干妈工作过的单位去参观了一趟。”
槐花幽幽道:“援朝爸带你去这儿去那儿,就是不带我去,他真偏心。”
“我那次是要写一篇关于报纸的作文,所以爸才带我去的。”小当解释道,“再说这事儿怪谁?还不怪你自己?“我跟你说没说过别跟着妈去到厂里哪儿哪儿显摆你有个干爹?你听我的了吗?我早就跟你说了,妈这样对爸不好,妈不听也就算了,你也不听。”
“爸后来还是给过你机会的,他是不是亲口劝你了?但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还是跟妈去了!你呀,把爸的心都伤透了!”
槐花撇撇嘴,道:“妈说了,你胳膊肘子往外拐。”
“听听这话,爸是外人吗?”小当冷笑,“你跟妈就从来没把爸当亲人,还怪爸偏心?槐花,你听姐一句劝,再别跟着妈到处瞎显摆了,也别老跟爸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什么你同学的哥哥没工作,你老师的姐姐想进厂,这都谁教你的?你也是傻不拉几的……”
“哎呀你别说我了,你都对,我都错,行了吧!”槐花生气道。
“你呀,都被妈给带坏了!”小当无语摇摇头,“没救了你。”
“就你好,就你有救,谁都说你好,说你懂事儿,干爸也喜欢你,就我差,行了吧!”槐花带着哭腔嚷嚷着,然后哭着冲了出去。
“哎……”小当想要叫住妹妹,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追出去。
她手托腮,坐在桌边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吵着说要放炮,小当也懒得跑出去看热闹。
直到秦淮茹敲门进来。
“干嘛呢?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秦淮茹一脚跨进门来,皱眉道,“你妹妹在家哭呢,你们是不是又吵架啦?”
“她跟你又告状了吧?”小当哼了一声,“没出息,打小就知道告状。”
“你有出息,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妈的话你是一句都不听!”秦淮茹没好气道。
“您说的不对我当然不听。”小当道。
“你干爹倒是对,那他怎么下来了呢?”秦淮茹嗤笑。
“你……”小当眉毛一竖站起来了。
“行行行,我懒得跟你吵,出来看放炮!”秦淮茹打断她,“这是大事儿,你也大了,别被人抓着把柄。”
“妈,时代变啦,您还以为是过去呢?”小当皱眉。
“不管什么时候,跟着当官儿的走准错不了!”秦淮茹道,“上面儿太高咱够不着,下面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天塌下来也砸不着咱,别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咱俩根本没什么共同语言,跟你我没什么可说的。”小当郁闷道,“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我爸说了,我有说不的自由!”
“咳!你以后叫你干爹还是把名字带上。”秦淮茹皱眉,“你孔叔叔听见了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小当一下子炸了,“出去!你给我出去!这不是你家,你出去!”
“不是,你这孩子……”
“你怕他误会是吧?好,我以后叫你淮茹妈,我爸还是我爸,这样就误会不了了吧?”小当流着眼泪激动道,“但我告诉你,你休想我叫他一声爸!他不配!我只有一个爸,就是苏援朝!”
“你小声点儿!”秦淮茹气得直发抖,“你想让街坊都听见是吧?你丢不丢人?”
“丢人的是谁还不知道呢!”小当冷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秦淮茹面色铁青,声色俱厉。
“谁找野男人谁丢人!”小当丝毫不怯。
啪!
狠狠一巴掌落在了小当脸上。
小当捂着脸,仇恨瞪着秦淮茹,一脸倔强。
秦淮茹浑身发抖,指着小当咬牙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砰!
她摔门而去。
小当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噼里啪啦……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小当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京城车站。
南来的列车缓缓停靠在站台上,风尘仆仆的人们从车门中鱼贯而出,但见人头撺掇,川流如梭。
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伸着脖子四下张望着,紧抿着唇,表情认真。
突然,他眼前一亮,目光锁定在远处一对璧人身上。
这对男女正是从蜀川远道而来的苏乙和文慧二人。
苏乙一身中山装,挺拔干练,比起六年前,他似乎一点都没变。
文慧倒是比以前褪去了几分青涩,多出几分沉稳和内敛。
她也同样是一身中山装,梳着整齐的短发。
文慧环顾四周,深深吸了口气,闭目沉醉。
良久才睁开眼睛,对苏乙笑了笑道:“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六年。要不是你,只怕时间要更久。”
“还记得当年你离开京城前来找我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吗?”苏乙问道。
文慧想了想,不确定道:“我好像跟你拥抱了?”
“完蛋!”苏乙叹了口气,“你连咱们第一次拥抱的时间都记错。”
文慧一拍脑门:“对对对,咱们第一次拥抱是在欧家村,你突然跑来找我那天晚上。这我可记不错……我离开京城……我说什么了吗?”
“你说,让我等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杀回京城,跟我再续前缘。”苏乙笑眯眯揭晓答案。
文慧吃惊瞪大眼睛:“我这么说的?”
苏乙肯定点点头:“你就是这么说的。”
文慧双颊飞快染上红晕,笑道:“唉,当年年少轻狂,好像拥抱那晚,也是我求的婚吧?”
苏乙笑着点头。
“那你一定很得意咯。”文慧故意哼了一声,充满笑意看着他,“一直都是我追着你,可见我们家援朝同志多么有魅力。”
苏乙笑呵呵抓住她的手:“我们家文慧同志魅力也很大,让我不远万里一遍又一遍跑去蜀川,只为见她一面。”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
“首长好!”
之前那个军装青年到了跟前,给苏乙和文慧敬礼。
苏乙转过身来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首长,我现在就是平头老百姓一个!你叫我援朝就行。我见过你,你是小方,你是陆叔叔的警卫员吧?是陆叔叔让你来接我的?”
“是的,援朝同志!”小方恭敬道,“我们首长让我来接您和文慧同志,要我安全送你们回家!首长说,晚饭的时候,他会去文先生家中做客!”
苏乙点点头,道:“走吧,先去车里再说。”
小方伸手接过苏乙手里的行李,带着两人穿过人群往站外走去。
很快两人就上了车。苏乙道:“先去趟我家院儿里。”
“是!”小方没有多话,只是干脆应下。
“昨儿给小当打电话,她说什么也要中午给你做顿饭。”苏乙笑道,“她想见你很久了,孩子一片心意,咱就满足她吧?”wWW.ΧìǔΜЬ.CǒΜ
“好呀,我也早就想见她了。”文慧开心道,“她两年前在信里就已经叫我干妈了,这回我还特意给她和槐花准备了礼物。对了,槐花也在吧?”
“应该在的。”苏乙道,“这姑娘被她亲妈带的一脑门子小心思,唉,比起小当,她可差远了。”
文慧道:“既然都是咱们干闺女,你可不能太偏心了,知道你最喜欢小当,但对槐花也不能任其野蛮成长,你得有教好她的责任心。”
“这些年东奔西跑,我回院儿的日子很少,哪儿有时间教她去?”苏乙摇头,“光是一个小当,秦淮茹都觉得我抢她女儿了,要是再加一个槐花她还不得疯了?唉,别看我们院儿不大,鸡皮倒灶的小破事儿可多了。等你嫁过来,有的你头疼呢。”
文慧抿嘴一笑道:“我倒是挺向往这种市井生活的,大院儿里条件虽然好,但邻里之间总有种疏离感,大家都在防备,在算计,对你好,对你坏都不是单纯的,而是有理由的。”
“槐花还是要教的,她妈妈也希望她好,对不对?”文慧笑着对苏乙道,“这种事情交给我好啦,组织安排我什么工作我还不知道,但我另外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给你苏某人相夫教子!槐花运气好,她就是我第一个作品!”
苏乙笑呵呵道:“你?相夫教子?”
“看不起谁呢?”文慧打了苏乙一下,“不知道我文武双全啊?”
说完她看了眼前面一本正经开车的小方,自己都忍不住不好意思笑了,抱着苏乙的手臂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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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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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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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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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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