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芬把事情一说,孔大民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他就是给人盖房子的下苦人,犯法的不做,带毒的不吃,老实巴交挣自己应得的钱。
一个活儿不干也饿不死自己,所以一听这话,他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哪怕这东家再大方。
“你看你,我能害你吗?”刘桂芬却不慌不忙,啧了一声道,“你别忙着摇头,听我跟你说。”
“你今儿就算说破大天,这活儿我也不干了。”孔大民道,“回去我就把钱都退了,赔钱都行,这活儿我是坚决不能干!”
“老孔,你这是认定了我要害你呗?”刘桂芬一脸不悦,“几十年的交情,你觉得我刘桂芬是这么个人?行,那咱没话说了。”
说罢作势要走。腐
孔大民急忙拉住她:“大妹子,我没这意思,你这……唉,但这事儿它……”
“你要真没这意思,就听我讲话。”刘桂芬道,“好家伙,话都不让人说一句,你觉得怎么就认定是怎么了,这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样,我这社区的活儿早就没法干了!”
“你说,你说,我听着。”孔大民讪讪松开手,但眼神却写满抗拒,显然心里打定了主意。
“你给干活儿的这东家,是个大学生,背景可不一般。人在红星轧钢厂工作,就是二民想去花钱都没进去的那个厂。”刘桂芬道。
“我知道。”孔大民掏出根烟来,用两根手指捻着烟屁股,“二民跟我说了,这不是个简单的主。我也是街面儿上跑活儿的,一打听就知道他的事儿了,所以我其实都有点儿后悔接他的活儿,但是之前已经说好了,钱我都收了,我也不能反悔呀?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但是给他干活儿我是陪着一百个小心。”孔大民把烟丢进嘴里叼着,掏出洋火,“晌午跟他说话,包括跟他邻居们,我是能客气就客气,能满足就满足。这活儿我已经不求挣钱了,能平安干完就算胜利。”
刘桂芬失笑:“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他干嘛?”腐
“我们这些干活儿的最惹不起的就是街面上的顽主,被这些人缠上就没个好。”孔大民点着烟咂吧两口,头一歪吐出一口吸到嘴里的烟丝,“人家收拾顽主跟切瓜砍菜似的,我能惹得起?我就是普普通通老百姓,不想攀上谁飞黄腾达,就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小日子,健健康康活着就行。”
刘桂芬道:“二民在百货商场拿十来块钱的工资,连临时工都算不上,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不要他了,他干的也都是搬上抬下卖力气的活儿,他挺大个人了媳妇儿也不好找,不就是因为他不稳定还挣得少吗?”
“说这个干嘛?”孔大民皱皱眉。
“这苏援朝,前天刚把他们院儿里一个待业青年的工作给解决了,他妈到我们社区报备的时候,那叫一得意。”刘桂芬道,“虽然是临时工名额,但你要知道,苏援朝自己进厂上班拢共也没超过十天。一个新进厂的人,就有给人解决工作的能力,你觉得他前途会小吗?”
孔大民眼神微闪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咂了口烟。
“我跟你说,他见义勇为的事儿我们社区要给他一个表彰,昨天跟轧钢厂一个熟人聊天,听说人家在厂里也是风生水起,好像要给他火线入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刘桂芬道。
她顿了顿,一摆手道:“算了,话也不说太远了。总之一句话,指望你自己给二民解决工作的事儿,你觉得你有希望吗?现在街面儿上多少没工作的?一个工作名额多少人挤破脑袋往进挤,你挤得进去吗?”腐
孔大民闷声道:“他有本事有前途也是他的,他凭什么帮……”
话说一半他就顿住,恍然大悟,看向刘桂芬。
就见后者笑吟吟看着自己:“想通了?”
孔大民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抿着嘴不说话。
刘桂芬道:“老孔,咱这岁数,自己没什么盼头了,活着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再说了,这事儿真没到那份上,你呀,就是想多了。”
“你铲断水管儿,谁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你自己会蠢到往外说吗?人家也不会说。既然谁都不说,这事儿它就是个意外!”
“再说了,人家还要掏钱给整个院儿重新换新水管,你说这是坏事儿还是好事儿?说真的,我倒希望他住我们院儿里,我给我家也安个龙头,这好事儿哪儿找去——烟,烟烫手啦!”腐
“哎哟卧槽!”孔大民一个机灵甩掉了烟,呲牙咧嘴直吸溜凉气。
“嘶……这人靠不靠谱啊大妹子?他别把我装里头了。”孔大民一边甩着手一边道。
“你算老几啊人家装你?”刘桂芬笑了笑,“说句不好听的,你跟人家现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的好歹死活还没人家家里早通一天水这事儿重要。”
“也是。”孔大民深沉点点头,“这事儿我不能干,跟我干活儿的都知道我不可能挖断水管儿,除非我失心疯了……我让二民来吧。今晚行吗?”
“二民好。”刘桂芬点头,“二民给他办了事儿,他更有印象,到时候也好开口。”
孔大民道:“大妹子,我嘴笨,不会求人,到时候……”
“这时候知道我不是害你啦?”刘桂芬笑道。腐
孔大民挠头憨笑:“我就是个倔驴,你跟我计较啥?”
“放心吧,二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放心上的。”刘桂芬道。
下午到了厂里,苏乙又开始忙碌。
三点半的时候,厂报样版做出来了,苏乙分别找沈红彦、杨树谭、李新民和杨宝瑞审核,得到一致赞扬和认可。
苏乙跟着就马不停蹄召唤来张春梅和刘光天,让他们两个去印刷厂定版印刷。
他自己也没闲着,招生这边杂七杂八的小事一大堆,他还要为明天统一入学考试做准备。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了苏乙岗松口气,翟保国又把各部门上报的学员名单给送过来了。腐
苏乙认识的基层工人不多,大致扫了一眼,基本都不认识。
大院儿里的人一个没有,易忠海和刘海中属于骨干,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生产,不参加学习。
除了秦淮茹,许大茂、傻柱和刘光天也都不在名单里。前者没选上,后两者临时工没资格。
不过这里面有个很熟悉的名字——李路程。
这是宣传处报过来的名字,也就是杨树谭决定的名单。
苏乙想都不想直接把李路程的名字给划了。
“除了这个,别的没问题。”苏乙对翟保国道。腐
翟保国一看名字,就苦笑起来。
都在一个厂里,苏乙和李路程之间那点事他也是知道的。
“这是你们处长定的,要不你去跟他说?”翟保国苦笑道。
苏乙笑道:“您这是憋着让我过去吵架呢?”
“没有没有。”翟保国急忙摆手,叹气道,“还是我去吧。不过用什么理由?”“从这儿到他办公室差不多几十米,您在路上一定能想一个。”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77……”腐
翟保国摇摇头道:“我真是欠你的。”
说罢站起来出门去。
翟保国是老实人啊,好脾气。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的背影。
翟保国还真想了个理由。
“什么叫学员里姓李的太多了?”杨树谭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老翟,你说的是什么你自己知不知道?”
“你看啊杨处长,这姓李的学员太多了,同志们会不会怀疑我们招生有什么猫腻呀?”翟保国一本正经道,“我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考虑。”腐
“你可拉倒吧你,去掉一个李路程,姓李的就不多了?合着就多他一个呀?”杨树谭无语道,“你这是跑我这儿骗傻子玩儿来了?”
翟保国叹了口气道:“那你说因为什么?”
“因为苏援朝吧?”杨树谭冷笑。
“你看,你不知道吗?那你还问我?”翟保国一摊手,“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要么你换个人,要么你找他说去。”
“你大大小小也是个科长,给个实习的跑腿儿,你真是……唉,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杨树谭眼中闪过鄙夷。
翟保国笑呵呵道:“你少挑拨离间,人家对我客气着呢。我这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杨树谭摇摇头道:“你就不能做主直接把这事儿定了?他说不要就不要啊?他算什么呀?”腐
“他算招生办主任,我就是协助他工作的。”翟保国道,“这事儿我不定,反正话给你带到了,你要是不管,那也就这么着了。我走了!”
翟保国说罢转头出门去。
杨树谭因为宣传科改制提了一级,还挂了副厂长的名头,但翟保国却不用看他脸色,所以只要维持表面客气就行,不用太巴结他。
杨树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想了一会儿,出去让人把李登峰叫了过来,开门见山告诉他:“李路程人学习班的报名被打回来了。全厂三百个报名的,就一个李路程被打回来了,你重新报个人吧。”
“是苏援朝搞鬼吧?”李登峰一瞪眼,“不是,凭什么呀?他算什么东西?”
“就凭人家是招生办主任。”杨树谭道,“现在厂里工作重点就是把这个学习实验基地办起来,人家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不服也得服。”腐
“那可是您拟定的名单,上面有您的签字呢!”李登峰气愤道,“他还有没有把你当领导?有没有把您放在眼里?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杨树谭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为了这么个破事儿我都不值当找他去,换个人吧!你要是不服气,你自己去找他。”琇書網
“我找他去!”李登峰道,“没这么欺负人的!”
说罢李登峰气冲冲走了。
杨树谭往后靠在椅背上,优哉游哉端起搪瓷缸吸溜起茶水来。
苏乙跟李登峰这个人不算熟,因为李路程的关系,两人甚至可以说是生疏。
但人家现在是科长,所以苏乙见了人家还是得规规矩矩打招呼,保持该有的礼貌。腐
“援朝,咱们处报过来的学员名单,怎么让你给打回去了?”李登峰进来问道,语气还算平缓,“别的部门都没问题,怎么就咱们报的名单不行?是哪儿不对吗?”
苏乙笑道:“李主任,这事儿我完了亲自跟杨处长汇报。”
“你跟我说说吧,李路程是我推的。”李登峰道,“他学历够,资历也够,咱们部门里他的条件是最符合的,为什么要把他刷下来?”
“我说了李主任,这事儿我会跟杨处长汇报。”苏乙道。
“就是杨处长让我来找你的。”李登峰道,“你跟我说,我转达。”
“不麻烦您了吧?”苏乙笑了笑,“让您一个大科长跑腿传话不合适。”
“苏援朝你少给我贫嘴!”李登峰敲敲桌子皱起眉头,加重语气道:“这事儿你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腐
“这个人我不招。”苏乙笑道。
“理由呢?”李登峰问道。
“非得我把话挑明是吧?”苏乙笑呵呵道,“请问您算个什么东西跑我这儿要理由来?什么理由你心里没数吗?你是智商有问题还是太自我感觉量好了?不招就是不招,这就是理由!”
李登峰不可置信看着苏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我刚骂你了。”苏乙点点头,好心提醒他。
“你敢骂我!”李登峰不可思议指着自己。
“对呀我骂了。”苏乙道,“你要是还想听我再免费送你几句。”腐
“你敢骂我!”李登峰目若喷火,咬牙切齿上前。
“你打不过我的李主任。”苏乙道,“我要是把你揍成猪头,你可别怪我。”
“你……”李登峰气得直哆嗦,“苏援朝,你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连说两遍是因为没词儿了吗?”苏乙一脸诚恳问道,“您这文化水平也不高啊。”
“卧槽你大爷!”李登峰砰地一下拍了桌子。
“你再骂一个脏字儿我就抽你。”苏乙举起右手晃了晃,“看见没,这手可不简单,练过铁砂掌的,李路程跟你说过没?”
李登峰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腐
“深呼吸深呼吸。”苏乙一脸关切,“好家伙气性这么大,你别死我这儿。”
李登峰的脸色由紫转绿,晃悠了一下,哆嗦着使劲指了几下苏乙,转身用力迈步离去。
砰!
他重重摔上了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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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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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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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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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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