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月牙白的长衫,衣衫合身布料上好,只下摆处沾染了些微泥点,在这土里刨食的贫苦村子里,无疑是极为难得的体面。
和破落院门处一身洗到泛白短打黑色衣衫男人形成强烈对比。
屋檐下的男子眼眸狭长上挑,肤色偏白,相貌倒是极为好看,带着笑意时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气派。
只是身板单薄,身高也明显矮了院门处高大壮硕的男人半个头。
顾清礼皱着眉头,语气不悦:“你又在闹什么?昨天到今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润润三人立即明白,这个年轻男子就是顾清礼!
书中说他身姿飘逸原来就是瘦啊。
说他长相俊美,确实好看,只因这好看是遗传自他的亲姑姑、也是顾清止的亲生母亲顾红!
而这和顾红以及侯府小姐年轻时相似的相貌,以及那份最重要的‘信物’,让顾清礼日后在侯府说是顾红的亲生儿子时无人质疑,也是被侯爷轻易接受和认可的主要原因。
毕竟书中顾清礼只比顾清止小上一个月而已,若不是顾红路途辛苦提前生产,两人的出生日子相差无几。
可惜,如今换成她过来了,顾清礼不可能再有认亲的‘信物’!
“闹?”林安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不善的反问。
他姐笑容满面的告辞,这顾清礼一上来就定义是闹,咋地?以为他姐对他是欲擒故纵耍手段?
呵,真是脸上可跑马!
林全觉得可笑极了,“我姐和你没婚约,我们告辞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是谁在无理闹腾!
至于满足,我们姐弟谢谢你们啊,谢你们全家。
因为到了你家,我们姐弟仨生平头一次住上了柴房,你们大山村的待客之道真是让我们长见识了。”
左邻右舍伸着头往顾家瞧热闹的人本来个个精神抖擞,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挂不住了,对柳荷花露出不乐意的谴责。
败坏他们大山村的名声!
他们农村屋子少,来了客人住不下太正常了,但也是将自己的屋子让出来,到兄弟家借住一晚或者在柴房哪怕厨房窝一晚,哪有让客人去柴房住的?
他们穷归穷,该有的重视还是会有的!
柳荷花和这嫩生生的小姑娘有婚约,还没嫁进门就睡柴房,打量谁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是不是。
谴责的目光转而又看向屋檐下的秀才公。
顾清礼被看的面红耳赤,脸上挂不住,连忙朝他娘使眼色。
柳荷花没想到两个晚辈敢顶嘴,还敢在村子人面前明晃晃的掀了出来,气愤之下嗓门更加大:“啥啥没婚约?
我小姑子顾红说的明明白白,和你们林家交换了信物,你林家要毁约可以,先把信物还回来!”
顾玲顾铛趁机站到柳荷花旁边,眼神不满的盯视着对面三人。
她们出生的晚,没见过姑姑,但听四个哥哥说过,姑姑给他们起好听的名字,给他们置办新衣裳,还时不时买些甜嘴的糖球给他们吃,但这些她们没有。
娘也说过,姑姑有很贵很贵的金钗子、银钗子、玉镯子,但都被姑姑败掉了,也没有她俩的份!
给林家的信物必然是更加贵重的东西,要是要回来卖了换银钱,她或许能分到一些。
顾玲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附和道:“对,还不回来,你们就不能走!”
她看向貌美娇柔的林润润和林安林全这两个半大小子,二、三、四哥虽然没回来,但家里有爹娘大哥和顾清止在,对付三人足够了。
不,不用爹娘大哥,单单一个顾清止就行!
他力气大能力强,可好使唤了。
顾铛则是不解,阿姐刚才不是不想林润润当大哥媳妇、当她们嫂子么,走了岂不是更好?
但她看娘眼底散出的亮光,瞬间明白过来,婚约是假,要东西才是真。
林安林全见屋檐下的四人眼神不善,跨前两步挡在林润润身前。
他们虽然没原主记忆,但他们看过原小说啊,这不比有记忆更管用?
现在外面虽然兵荒马乱的,但大山村所处的安阳城不是必争之地的交通要塞,也不是商贾往来买卖频繁的繁华郡城,更不是富饶的鱼米之乡,所以目前以及至少五六年内总体算安全的。
没乱的地方就有官府管,顾家人尤其顾清礼读书人的身份,顾忌自然多。
“给不出信物也行,驴车得留下来,我们清礼堂堂秀才公,硬是等你等到十九岁还未娶妻成亲,你得赔我们才行。”柳荷花不等对面搭话,双眼望着驴车道。
林润润气笑了,“我爹娘交代的清清楚楚,和我有婚约的是红姨儿子,可不是顾家!
我就问各位父老乡亲大娘婶子一句,红姨儿子是顾清礼吗?”
听到脆生生的那句‘红姨’,顾清止目光瞬间炙热,尔后缓缓归于平静,心中一个念头却逐渐清晰。
“不是,顾红儿子哪是顾清礼啊。”
“是门口的那位哩。”
“叫啥?哦,对了,叫顾清止,这啥名啊,太拗口了,要我说还不如我屋子的毛蛋铁蛋好记咧。”Χiυmъ.cοΜ
......
围绕一圈的村民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明白了。
柳荷花才不管相邻说的话,梗着脖子嚷嚷:“咋啦咋啦,我就问顾红是不是姓顾?
她的是不是都是顾家的?和她定的婚事咋就不能是顾家的?”
顾红让儿子跟着姓顾她都没反对。
顾红是顾家人,她的东西当然是顾家的!是顾家的就是她儿子的!
“我娘作为顾家人,儿时卖给人牙子换取银两养活了舅父,在侯府为奴为婢挣的月钱给了舅父娶你,出事后补偿的银子给舅父舅母盖房子置办良田土地、送顾清礼上学堂读书识字科考,我娘对得起顾家;
我娘给我留下的只有这门亲事,舅母还要抢吗?”
院子处的顾清止双眼沉沉,语调不轻不重的一一陈述。
没有大声嚷嚷,也没有尖酸刻薄,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围观的村民猛然意识到这些年来,原本在大山村最贫苦的顾老爹一跃成为整个村子最富有的,连里正都没有他家富贵,不就是靠着顾红么?
可以说一家子吸着妹妹的血肉过上好日子!
咋啦,妹妹没了,捞不到好处了,现在改在外甥身上吸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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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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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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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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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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