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无话。
到了傍晚,醉舞阁的灯笼又亮起来,满楼莺歌燕舞。沈芝站在顶楼,盘算着各处的局势。他身侧的丫鬟将情报一条条地报上来。
“禹王最近跟户部尚书交好,互赠书画古董。”
“宫里晴美人复宠,似乎有重回妃位的意思。”
“魔教昨日出了大事,教主百里尽被杀,凶手不明。”
前面两条沈芝都略一点头,听到这句却有些诧异:“百里尽死了?单论武功,他该是现在武林的第一人吧?”
“现在第一人怕是换了。”丫鬟对答得颇为冷静,“当日逃出来的教众虽然不知凶手的身份,却都极为肯定是一人所为。”
“这件事要盯着,百里尽一死,武林格局都要变,更何况是在抢琉璃珠的关头。”沈芝嘱咐了几句。
“其他的大事就没了……哦,丽娘说叶沉鱼昨夜出去了,早上才回来。她武功不高,怕打草惊蛇,所以没跟。”
“做得可以。”沈芝长叹一声,只觉得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叶沉鱼不像个讲规矩的,贸然跟上去有性命之忧。”
正这时候,外面有人叩门道:“禀阁主,宋公子在一楼,非要点叶沉鱼陪他吃饭。属下搬出齐王的名头也无用,说可以出翻倍的价钱……”
京都里边纨绔无数,姓宋又能在醉舞阁被称为“公子”的就只有宋景洲一个。这位仗着家世与皇上暧昧的态度,谁都敢惹,沈芝听着就头疼。不依着他,就怕明天就有人弹劾齐王与人争抢美人;依着他吧,沈芝怕他竖着进醉舞阁横着出去。琇書網
“叶沉鱼性情如何?”沈芝问道。
丽娘回想起今早送糕点的时候,那姑娘还说过谢谢,便道:“性情看起来是好的,就是有些冷。”
宋景洲在一楼的最靠前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摆足了纨绔的架势。他不止吵吵闹闹,还喝了好几壶上好的酒酿。要不是因为他是常客,丽娘都怀疑他是对家派来闹事的。
不管是不是闹事的,总不好把大将军之子当成醉鬼扔出去。丽娘心里叹了口气,带着笑迎了下去:“宋公子,可是等久了?”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吗?”宋景洲瞪了她一眼,把酒壶里酒倒干净,又是一饮而尽。一边喝,一边安慰自己:怕什么,他是来当客人的!
丽娘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笑道:“既然宋公子说了要出六千两银子,沉鱼姑娘当然愿意一见,公子随我来吧。”
宋景洲坐在椅子上却是没动,盯着丽娘问:“你确定她愿意?你问过了没有?”
“当然是愿意的。”丽娘实在搞不懂这个将军之子在想什么,“公子不随我来?”
你就不能多问几遍吗?宋景洲心中愤愤,但在装下去就不像了,只能顺从地跟着丽娘往楼上走。走到楼梯转弯处,他还听见有人在问:“沉鱼姑娘是谁?如何能引得齐王和宋公子争抢?”
“听着名字,必是沉鱼落雁般的美人……”
怕是沉的死鱼,落的死雁,被迫点姑娘的宋公子满心悲愤地去见美人。
随着丽娘脚步声近,打坐冥想的叶沉鱼自床铺上跳下来,打开门。
丽娘伸手介绍道:“沉鱼,这位宋公子出了双倍的价钱想与你用晚膳……”
叶沉鱼赞许地看向面白如纸的宋景洲,还未说话,手中就被丽娘塞了好几张银票。
“阁主说了,往后来找姑娘的,钱都给姑娘。”丽娘压低了嗓音,这是沈芝交代好的,才让她把宋景洲引进来。
叶沉鱼点了点银票,毫不遮掩地抖了抖,对宋景洲道:“进来。”
宋景洲乖乖走进门。
丽娘充分发挥职业素养,把门关上的同时,暗自琢磨,现在京都的权贵们都好这口了?
叶沉鱼将银票放在一起,打算明早叫新认识的小姑娘去买五合斋的点心。当魔教教主一个月才有白银万两,在醉舞阁两天就能挣九千两。
这个花魁要是要当的,叶沉鱼下了决断。
宋景洲花了六千两,不说听个响,连坐都没人让一下,只能自己倒茶。倒了第一杯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将茶递给了叶沉鱼。
叶沉鱼接过来,喝了一口问:“你想出办法了没有?”
“想出来了。”宋景洲硬着头皮答道。今天早上被送回将军府,他也没敢睡觉,辗转反侧琢磨了一天。魔教教主都被一刀砍了,自己家的暗卫肯定是救不了自己了,父亲领了征讨西夏的差事在边关,往来的书信有被劫的风险。
报官就更不行了,刑部还不如将军府安全,躲进御营军倒是可以保命,但父亲手握兵权,他还跟御营军住在一起。等西夏打完,他们全家都得被抄家流放。
思来想去,居然只能帮叶沉鱼当花魁才能自救。
好在宋景洲逛花街的经验丰富,有些头绪:“花魁无非是美貌与名声,其中美貌倒是其次,各花入各眼。在花会之前,姑娘只需要把名声打上去。”
主要是,他没办法把叶沉鱼变成国色天香的美人。
叶沉鱼听得认真:“怎么搞?”
【什么怎么搞?】系统珊珊来迟,只听到一句话,好奇问道。【这人是谁?】
【哦。】叶沉鱼对它的突然归来不感惊讶,只道,【我想当花魁,这是我的客人。】
系统缓缓扔出来一张打满问号的表情包,它才走几天,宿主就被人骗去当花魁了?
这边宋景洲思虑片刻,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名声都是人捧出来的,今天我花翻倍的钱点你,就是第一步。之后我会天天来点,但必须有人跟我争。这个人必须是有权有势的人物,齐王刚好与姑娘有故事,是最好的人选。”
“这个好办。”叶沉鱼敲了一下手掌,“我明早就去找齐王,你明天晚上记得来。”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帮姑娘成事。”宋景洲面无表情,他们醉舞阁里出来的人,总不能光让他宋景洲倒霉吧?
系统则缓缓打出一串省略号,这两人是怎么做到将当花魁这种事讨论得如同谋反一般的?
以及,果然没人能骗宿主,她自己就会走上奇怪的道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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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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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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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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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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