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嬴师隰羽翼下长大的秦国公子,总是会用崇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公父。
他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和公父那般,靠自己的双手将秦国变得更加强盛。
只是当这一个偌大的秦国真正交到他手中的时候,嬴渠梁却不禁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公父刚刚薨逝不久,秦国上下依旧处于一片混乱无序之中,作为宿敌的魏国又在两国边境频繁调兵。
此刻的嬴渠梁不知道自己能否率领秦国摆脱眼前的危局,更看不清前方那被迷雾深深笼罩的道路。
沉寂一直在大殿之中持续了许久,嬴渠梁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带着几分血丝看向了站在自己前方的公子少官。
“少官,这支一万两千人的大军由你率领立刻向秦魏边境开拔,大兄那边此刻一定是万分紧张。”
“你率军抵达边境之后告诉大兄,对面魏军如果有什么异常,即刻快马回报雍都不得有误。”
嬴渠梁此刻的语气是那般的严肃,立时让对面公子少官的心弦紧绷了起来。
赶忙行了一礼,公子少官立刻回道:“仲兄放心吧,我一切都会按你说的办。”
“好,你去吧。”
公子少官的话语令嬴渠梁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一些,他就这么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对方大踏步向着门外走去。
只不过或许是公子少官走得太急,还没有走出大殿便迎面与一位中年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当这名中年人痛呼之后看清楚来人是公子少官之后,连忙道出了几声埋怨。
“少官公子,我可不比你这般健壮,你这一撞可是让我有些吃不消啊。”
听着对面中年人的出声抱怨,公子少官脸上也是浮现了一抹抱歉的神情。
“郑声先生实在抱歉,我确实是有急事在身。”说完了这句心中惦念着嬴渠梁交托他的任务,当即便是向外面继续走去,“来不及和先生多说了,我先走了,下次一定设宴向先生赔罪。”
“公子,公子……”
看着视线之中那道离开的身影,站在原地的郑声心中也是一阵的无奈。
自己今日入宫求见君上,怎么就遭了这么個无妄之灾呢?
就在郑声一边揉着依旧有些疼痛的身体,一边不时看向远处那道越发渺小的身影,身后却是有一股熟悉的询问声响了起来。
“先生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郑声的视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下一刻嬴渠梁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心中一道惊讶闪过,郑声连忙躬身行礼道:“臣郑声,拜见君上。”
“先生不必多礼。”
伸出手将郑声扶了起来,视线在他身上轻轻扫过,嬴渠梁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而在嬴渠梁的声音落下之后,郑声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帛书递到了他的面前。
“启禀君上,魏国使者申不害已经入秦。”
“什么!”
郑声说出的这一个消息,立刻便让嬴渠梁生出了几分惊讶,他连忙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份帛书。
伴随着视线在一个个篆字之间流转,对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嬴渠梁的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怀疑了。
惊讶逐渐消失之后,一股深思不禁在嬴渠梁的脑海之中缓缓生出。
秦魏边境魏军那般频繁地调动,不可能只是虚张声势,魏国一定是在图谋些什么。
而在嬴渠梁看来秦魏之间仇怨素深,魏军调动最大的可能便是针对秦国。
只是此刻自己手中的这份帛书,却让嬴渠梁心中对于之前的判断生出了几许怀疑。
既然魏国大规模调兵甚至于有意出兵秦国,那么又何必派遣使者来到秦国呢?
难道说魏国此番所要针对的不是秦国。
当这个念头一在心中萌发,嬴渠梁双眼之中立时一道异色浮现,随后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想极有可能是现实。
刚刚生出了一个猜测,又有一个疑惑出现在了嬴渠梁的脑海之中。
不是秦国,那魏国此番针对的目标又是哪一个呢?
思绪在脑海之中不断翻飞,经过了一番绞尽脑汁之后,嬴渠梁依旧没有能够想出比较合理的结果。
索性嬴渠梁放弃了继续苦思冥想下去,他将目光移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郑声。
“先生入秦以来,没少替渠梁筹谋,可谓是劳苦功高。”
“之前因为公父薨逝,渠梁忙得是焦头烂额,也没有顾得上给予先生以官职。”ωωω.χΙυΜЬ.Cǒm
“今日渠梁便任命先生为中大夫,依旧辅佐渠梁处理政务,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身为新君的嬴渠梁授予官职,数年以来一直尽心辅佐他的郑声心中又如何会不愿意呢?
当即便是躬身一礼之后,就听郑声带着几分感动道:“臣郑声,多谢君上。”
“唉,先生不必多礼。”
说话之间再次伸手将郑声扶起,嬴渠梁脸上神情之中多了几分郑重。
“此番魏国使者入秦,定然肩负着某种使命。如今渠梁麾下无其他可用之人,迎接魏使一事还请先生为渠梁分担一二。”
郑声在将嬴渠梁的话语听完之后,心中已然明了其中蕴含的意思。
“臣郑声,谨遵君上之命。”
……
十日之后,秦国都城雍城之外,一身墨色深衣的郑声早早地便在此等候了。
许多次远望又许多次失望之后,远处的地平线之上忽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视线顺着马车的身影向后看去,当十数名坠在后面的骑兵映入眼帘的时候,郑声的双眼之中立刻浮现了几分兴奋之色。
“来了!”
片刻之后,那辆马车在城门之外停下,马车之上缓缓走下一个身穿着赤色服袍的年轻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出使秦国的魏国上大夫,申不害。
看到申不害出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早已等候在此的郑声连忙便是快步迎了上去。
“秦国中大夫郑声,见过魏使。”
“魏国使者申不害,见过中大夫。”
双方之间互报了家门之后,作为主人的郑声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也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笑容。
“魏国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国,此番听说魏国使者入我秦国,君上可是十分地关切。”
“只可惜先君新丧,朝野政务正是一团乱麻,君上实在无法亲自前来迎接魏使。”
“所以特命在下专程出城前来迎接魏使。”
面对着郑声道出的一番话语,申不害脸上同样浮现了一抹笑容,“秦公身份显赫,外臣哪里敢让秦公亲自出城迎接……”
话说到一半,申不害的目光直直看向了面前的郑声,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了。
“只不过今日却是有劳中大夫了。”
“哪里哪里,在下既然身为秦国的臣子,那么自当为君上分忧。”
一句谦辞过后,郑声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方面。
“听闻魏使的母国乃是郑国,在下也是出自郑国,当真是一件妙事啊。”
申不害听到郑声突然说出这一句,双眼之中一道光芒闪过,脸上也是露出了一副惊喜的模样。
“哦,中大夫也是出自郑国吗?”
接下来以郑国作为契机,申不害与郑声之间的交谈开始逐渐密切了起来。
两人将郑国的历史、人物乃至风土人情说了一个遍,每每说到精彩之处更是齐齐地放声大笑。
城门之外的言语之间,两人的关系开始热络了起来,颇有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在城门处谈论了好久之后,郑声亲自将申不害引到了秦国为此次魏国使者专门准备的馆驿。
轻轻地在对面的酒爵之中斟了一爵美酒,郑声颇为熟络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爵。
“来,不害贤弟,与为兄满饮此爵。”
“郑兄,请。”
申不害一句话落下之后,两人各自捧起了身前的酒爵,将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砰”的一声酒爵落在几案之上,看着对面的申不害,就听郑声貌似无意地问道:“不害贤弟,你我之间一见如故,有些话我们之间不妨直言。”
“秦、魏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五年之前更是为了河西爆发了一场大战,双方都将对方视为了仇敌。”
“不知不害贤弟此次入秦,是否是为了向我秦国宣战而来?”
望着对面一爵爵美酒入腹已然有几分醉意的郑声,申不害可没有将对方的话当作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眼神一动,心中已然有了对策,然后就听申不害沉声说道:“郑兄此言差矣,申不害此番不是为了宣战而来,而是为了两国和平而来。”
“正如郑兄之前所言,魏、秦两国之间是仇怨颇深,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两国之间因为争夺河西而屡屡发生争端。”
“如今不仅河西乃至秦东也已经尽入我魏国之手,我魏国已然没有了向西扩张的打算。”
申不害的这话一出,郑声仿佛真的是醉了,连忙便是出声说道:“魏国能够有此心,那我秦国也便放心了。”
“如今秦魏之间秦弱魏强甚至秦国远远比不上魏国,只要魏国没有攻秦之心,那么我秦国自然不会行那螳臂当车的不自量力之举。”
“如此秦、魏两国之间的和平或许不远了。”
说完这一句话,郑声有些醉意的脸上浮现了几分兴奋之色,只见他再次举起了身前斟满的酒爵。
“来,不害贤弟,为秦魏两国的和平饮下这爵。”
“为魏秦两国的和平,郑兄,请。”
……
“砰!”
一声巨响在秦国宫室的大殿之中响起,君位之上的嬴渠梁当即抬起头来看向了下方的郑声。
将今日与魏使申不害交谈经过诉说完毕的郑声,望着此刻脸色阴沉的嬴渠梁,双眼之中一缕敬畏之色闪过。
“启禀君上,这便是今日臣与魏使交谈的全部。”
郑声的一句话让此刻心中一团火焰燃烧的嬴渠梁,努力地平复下了胸中的怒火。
双眼之中恢复了清明,嬴渠梁看着郑声平静地问道:“依先生看,这位魏国使者如何?”
“能够在如此年轻便被魏侯委以重任,这位魏使的才能已然可见一斑。而在与他的言语交谈之中,臣更可以看出此人乃是身居大才之人。”
给予了申不害以极高的评价之后,郑声忽然生出了一份感慨,“魏国如今已然这般强大,当今魏侯又招揽到了如同申不害这样的贤才,魏国的将来不可限量啊。”
秦魏之间如今可谓是势同水火,对于此刻郑声吹捧魏国的话语,嬴渠梁的心中难免会生出几分不快。
只不过嬴渠梁也清楚魏国如今的强大不是秦国一国可以撼动的,他现在最为关心的是如此强大的魏国究竟会不会发兵攻秦。
“依先生来看,此番魏使入秦果真是为了秦魏两国的和平而来的?”
“当然不是。”
“秦魏之间势同水火,若要两国和平实在是难如登天,这一点不仅仅是君上和秦国知道,当今魏侯和魏国上下同样十分清楚。”
几乎就是在嬴渠梁话语刚刚落下的那一刻,郑声便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他。
在明确说明了秦魏两国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之后,郑声却又是突然话锋一转。
“只不过两国日后虽然还会有不止一场的大战,但是臣从与魏使的言语交谈来看,魏国此番频繁调动大军所针对的应当不会是我秦国。”
“果真?”
听到此刻郑声给予的这个判断,嬴渠梁连忙从君位之上站了起来,双眼之中一道精彩之色浮现。
此前嬴渠梁就有过这样的猜测,此刻从郑声口中再次得到证实,他心中因为魏国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是松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个疑惑再次浮现在了脑海之中,究竟魏国要对谁动兵呢?
“仲兄,仲兄,仲兄……”
公子少官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之中响了起来,随后嬴渠梁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少官,你怎么回来了?”看着这个原本应该身处前线的弟弟,此刻却是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嬴渠梁连忙出声问道。
“仲兄,魏国此番所要攻伐的目标已然被大兄带人探明……”
“义渠,是义渠!”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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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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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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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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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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