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崇水越说越快,语气中还带上了几分委屈:
“陈大人拒绝了我,调侃我两句后,才澄清这其中的误会,等我反应过来,想要道歉时,陈大人已经带着女眷进入府内。
现在学生终于有了机会,我只想当面和陈大人说一声,学生知错了。”
说罢,孙崇水遥遥对着陈夜鞠躬行礼。
不管他话说得怎样,但动作上的礼数,却板板正正,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陈夜摸了摸下巴,对这个毫无诚意的道歉着实不想接受。
于是他便真的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坐在原地。
笑话,我陈夜一生行事,何须在乎这些场面。
不想接受那就不接受!
陈夜同谢迁抱着的是一样看法,若孙崇水真的认真悔过,那也不是不能给个机会。
可孙崇水这番看似道歉,实则叫屈的行径,已经彻底错失了自己的机会。
场面一时间陷入尴尬之中。
孙崇水弯着腰,起也不是,继续弯着也不是。
他感觉自己腰都在微微发酸。
“你先起来吧。”
这时有声音突然让孙崇水起身,却不是陈夜所说。
张鹤龄为孙崇水开脱后,扭头似笑非笑看向陈夜。
他不怕陈夜搞事情。
恰恰相反,他安排偷偷更换孙崇水的诗词,就是为了将陈夜激将出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找机会敲打一番。
张鹤龄一副语重心长地姿态,说道:
“陈大人尚且年轻,难免还有些心气不平,我身为前辈在这里说句公道话。”
陈夜眉头轻轻一跳。
众所周知,当一个人准备说公道话,那就代表他要开始拉偏架了。
果然,张鹤龄侃侃说道:
“我知晓陈大人和这位孙学子有矛盾,但你身为朝廷官员,还是不要和一名学子计较才好。
日后这位孙学子若是入朝为官,那便是陈大人你的后辈,就如同你我这般关系,难道陈大人希望咱们朝廷官员的关系,变得针锋相对不成?”
诗会现场的气氛,随着张鹤龄话语渐渐紧绷。
任谁都看得出,张鹤龄这是在为孙崇水找场子。
或者说,是在针对陈夜。
陈夜深深看了一眼张鹤龄,心中其实有些疑惑。
他自认为应该是第一次和此人接触,不明白这个老东西,为何一副看自己不爽的样子。
等下,这是第一次接触吗?
张鹤龄……张姓……杜山……问斩前一夜那个锦服中年人。
一条条原本都快被陈夜遗忘的线索,渐渐串联在一起。
“原来如此。”
陈夜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张鹤龄也跟着露出笑意:
“陈大人可是想通了?”
“我确实想通了,这孙崇水的道歉,我不接受。”
陈夜的话,顿时让张鹤龄刚刚露出的笑容,瞬间垮下去。
四周官员们眼皮一跳,看着陈夜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震惊。
“此人莫不是疯了,寿宁侯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他难道还没弄清楚其中含义,不就是想保一下孙崇水吗?”
“别忘了陈夜身边坐着的是谁,有谢公这成关系,难怪他敢如此大胆。”
“谢公能保他一时,还能保他一世不成,得罪了寿宁侯,想找他麻烦还不是随随便便。”
这些官员说话声音压得极低,但也让现场变得有些嘈杂。
谢迁看了眼陈夜,没有急着说话。
不是他想抽身事外,而是想要见识一下,陈夜会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如果陈夜架不住,他自然会出言将张鹤龄挡下。
陈夜注意到谢迁的眼神,微微一笑,扭头直视张鹤龄的双眼,反问道:
“莫非寿宁侯的意思,这朝廷百官,都是为了彼此迎合他人,就无下限的虚与委蛇?”
皮球被踢回自己手里,张鹤龄表情有些阴沉。
他声音微微拔高几分: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开导你,劝说你放下心中芥蒂。
我知晓你还是一个年轻人,但既然已经成为大明的官员,就不应有年轻气盛的姿态。”
“不气盛还叫什么年轻人?”陈夜呛声反问。
张鹤龄声音顿时噎住,愣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夜却没有就此打住,继续道:
“我从未因为那孙学子的行为,有多少芥蒂,年轻人为了博取上位,稍稍用些小手段情有可原,但是他过线了。
面对自身的错误不敢大胆承认,只会找些借口推脱自身责任,这种人若是入朝为官,不提其他,面对那杜山案,他敢管吗?”
陈夜陡然将杜山的案子提出来,顿时让所有人傻眼。
张鹤龄更是心跳都忍不住漏了半拍。
难道他知道了?
张鹤龄直勾勾盯着陈夜,试图从陈夜脸上找出一些线索。
可结果只有失望。
陈夜的脸上面无表情,既没有气愤也没有得意,仿佛刚刚的话真的只是随口找了一个例子。
“你……”张鹤龄张了张嘴,咬牙道,“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陈大人此刻提起自己的功绩,有些下作了。”
陈夜嗤笑一声:Χiυmъ.cοΜ
“我只是就事论事,怎么寿宁侯还破防了?
哦对,寿宁侯也是皇亲国戚,难免会对杜山以及杜家的事情,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过我提醒一句,杜家可是叛国的重罪,寿宁侯最好还是划清界限为妙,若是被人发现你还对杜家念念不忘,捅到陛下那里去,不少收场啊。”
张鹤龄眼皮一跳。
这一刻,他立即明白过来,陈夜是真的将自己当初行贿的事情给猜到了。
而四周的官员和下方学子们,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低着脑袋,恨不得将自己脸都埋进地里。
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陈夜却没有停下,继续疯狂输出:
“你我身为大明官员,思考都应该是如何为陛下分忧,如何为大明造福,而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人情世故。
若是朝廷所有人都一片平和,上朝时连半点交锋都没有,那不是盛世太平,而是一潭死水。
进步向来都是打拼出来的,而不是靠着你口中的不计较,对担负大明未来的学子,身上的错误放任自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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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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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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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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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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