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薛温端上两盘羊肉串时,她还是很诚实地接了过来:“……谢谢,你也吃。”
“我吃过了,”薛温也在她旁边坐下:“尝尝,你之前跟我说你想吃卤味了,我也在万衍宗里做了一些,现在想吃吗?”
纪茗昭嗅着手上的羊肉串,香气扑鼻,薛温没有骗她,他做饭当真是不错,受限的还是食材。
“怎么样?”薛温的眼中满是期待。
纪茗昭还未将羊肉串塞进嘴里,但看见薛温这么期待,便捧场地点点头:“嗯,闻着就很好吃。”
薛温瞬间便明白了纪茗昭的意思,耳朵开始发烫,一种红从耳尖一路蔓延,一路快速越过面颊,直奔脖子而去。
他像是想转移话题,又像是献宝一般将背包中的物品一一拿出,这其中有野餐布、有一盆卤猪脚,甚至还有帐篷和野餐筐。
不仅如此,这野餐筐里甚至还有切开的三明治和水果,这看着根本就不像是探索秘境,光看这套装备,原以为作··战··部··队的··炊··事··兵野外作战时做红烧肉还要炒糖色都是传说,如今看来,实非传言。
也不知薛温是怎么做到的,那帐篷是由几块大的蓝布组成,甚至还做了伸缩杆,还手工编织了野餐筐,不得不说薛温的动手能力真强。
纪茗昭怔楞地看着薛温摆出自带的家当,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在没遇见薛温之前,纪茗昭的野外探险只能叫野外生存,遇到薛温之后,她甚至觉得说不定还可以在野外隐居。
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薛温便能给你一个宇宙。
还得是我薛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来度假的。
“……现在条件比之前好了,我怕你住不习惯,就给你和阿古都带了一份,”薛温轻咳一声,如今的薛温和纪茗昭一样,根本不知道阿古的下落,虽是忧心阿古是否安好,但实在是无能为力,“我暂时联系不上阿古,就先来找了你……方才有没有害怕?”
纪茗昭叼着羊肉串的签子一愣,随即看向薛温,这次薛温的眼神没有游移,他是真的担心纪茗昭是否害怕,她将那口肉咽下,当着薛温的面,那句怕却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活到今日,许是家庭原因所致,可以说鲜少示弱过。
她的母亲是一位刚强的女子,向来教育子女有泪不轻弹,在她刚上幼儿园时,她妈每日都要接她和她哥纪茗辉放学,纪茗昭上幼儿园,纪茗辉上小学,他们兄妹二人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座。
纪母当年十分瘦弱,家里当年并不富裕,纪母在生下纪茗昭之后便一直操劳,近一米七的身高体重才堪堪一百斤,看着也比同龄人要老上许多。
他们家离二人所在的小学并不远,但是路上有一条近五百米长的大坡,上学时还好些,可以顺着坡滑下来,但晚上回家时,这快四十五度的大坡便成了纪母面前难以越过的大山。
纪母知道自己不能给两个孩子最好的学习条件,便只能在物质上弥补两个孩子,以期减少自己的愧疚,宁愿自己少吃一口也不能让孩子的营养断了。
而如此瘦弱的身躯要带着两个胖娃娃,显然是一个十足的难题。
一开始,纪母采用的是自己下车行走,推着两个胖娃娃上坡,但这日子一长,纪母便觉回家时间太长,耽误她晚上打工。
于是刚强的纪母便重新迈上自行车,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每天都能往上多骑一步。
定下目标的纪母充分贯彻了自己的作战方针,每日都要多踏上一步,每日都要比昨日更近一步,春来秋去,风雨无阻,一年之后,纪母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毅力,双腿足比初时粗了整整一圈,就连踢纪父的脚力,也越发大起来,起先只能将纪父从沙发的一头踹向另一头,一年后,便能成功将纪父从沙发上踹下,还能在地上滚上两滚。
在纪母的言传身教之下,也让纪茗昭的心性逐渐硬如石板,硬如钢条,宁折不弯,顶着敌人的炮火,也要一往无前。
小学时,纪茗昭被同桌的小胖墩欺负,纪茗昭实在是打不过他,还被那小胖墩敲掉了半颗牙,就连头上都打出一个大包来,于是她便哭着跑回家,想寻求家人的庇护,而纪母则是擦干她的眼泪,用十足温柔的语气问道:“他拿什么打你了?”xiumb.com
纪茗昭只是哭着答道:“……铁的铅笔盒。”
纪母只是擦干纪茗昭的眼泪,当天便扔了纪茗昭的布制笔袋,去集市给纪茗昭也买了一个双层的铁制铅笔盒,买时还放在手里试了试,这铁笔盒质量有保证,结实如铁板。
纪茗昭至今都记得,那铅笔盒上画着一个漂亮的粉色猫咪。
纪母将铅笔盒交给纪茗昭:“不要哭,他知道你疼,你怕只会更用力的打你,拿着这个,谁要是打你,你就打回去。”
从第二日起,纪茗昭便拿着这铁笔盒,顶着小胖墩如雨点一般的反抗,生生敲掉了小胖墩的两颗牙。
也是从那一天起,似乎哭一字从未出现在纪茗昭的生命里,似乎怕一字再从未出现。
唯有那一日,无数人命从她的面前消逝,似乎下一个就是自己,纪茗昭在那一刻总算是怕了,那种随时都会丧命的绝望感紧紧包裹着她,将她胸腔内的空气挤压殆尽。
恐惧如影随行,好似每呼吸一次,纪茗昭便觉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此时母亲的教诲被她通通忘在了脑后,她甚至恨不能自己变成一只乌龟,将四肢紧紧缩紧壳里,外面的一切便看不见,也听不见。
如此一来,便听不见那充满绝望的惨叫,也看不见无数人在面前惨死。
“……有一点怕,”纪茗昭低下头,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肉串,“但我还可以忍受。”
让我脆弱一会儿吧,一会儿便好。
不必让我褪去坚强的外壳,露出名为恐惧的底色。
不必安慰我,也不必心疼我,世间残忍,容不得我脆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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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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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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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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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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