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眉轻轻皱了起来,呼吸微微一紧,感觉有些不顺畅。
明明一早就猜到这个鉴定结果,但是心里依然感到不舒服。
也很失落。
她一定是想孩子想疯了,才会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清楚,这种妄想也属于一种精神疾病,更是情感寄托。
但内心里的烦闷,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脑海里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头痛欲裂,她伸出手抱着头。
啪——!
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随之而来,一个鲜血淋漓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
那是她潜意识想要忘记的画面。
模糊得几乎拼凑不出来。
然而,一点一点,越来越清晰。
她张开嘴,用力呼吸,吸入的氧气如同寒冬腊月的冷空气,从肺部蔓延到四肢百骸,冷得她脸色病白。
她的孩子……
孩子们……
那个夜晚,雷电交加,她的意识很模糊,躺在病床上,怎么也睁不开眼。
鼻息之间都是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
耳边有仪器设备的声音。
她的内心,被黑暗笼罩着,没有一丝光亮,脑子嗡嗡作响。
医生的声音却无比的无比清晰。
“晕厥引起了早产,胎盘早剥,患者现在大出血,孩子和大人都很危险,怎么办?”
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上。
“家属来了吗?”
她没有家属……
可她有爷爷,有师哥。
她想醒过来,他们可以救她。
可是她睁不开眼,没有意识。
医生说:“没有,通知她的家人了,都不来。”
“那现在只能二选一,救谁?”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大吼。
求你们,不要二选一,爷爷可以保住我的孩子。
“废话!还用问吗?肯定是保大人,她好歹是顾家的二小姐,死在这里,我们都得完。”
“继续手术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孩子哭喊的声音,却又很微弱,慢慢的,孩子不哭了……
她猛然醒来,医生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来到她的身边。
医生眸色仓皇,脸色很苍白,颤着声音:“抱歉,顾、顾小姐,你的孩子没有呼吸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她看着紧闭着双眼浑身发紫的婴儿,是个男孩儿。
她虚弱的伸出手,想要摇晃一下,让他醒来。
然而,她手上无力,触碰不到他。
这时候,护士又抱着一个婴儿过来:“这个女婴也没抢救过来。”
那一刻,她只觉得天塌下来了。
她慌乱,虚弱,几近昏迷。
检查孩子的死因,符合胎盘早剥窒息死的一切症状。
耳边回想起医生那句话:通知了她的家属,都不来。
医者不自医……
她救人无数,却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所有的委屈崩塌,哭出声来。
麻药散去后,抱着孩子哭了一整夜。
思绪回转,她几乎不敢想,一个踉跄,若不是手快扶住床头的柜子,差点摔下去。
脸色越来越苍白,双手用力抓紧了床头柜。
原来,她有一双儿女。
可她能记住的,只有儿子。
因为当时,医生先将儿子抱了过来。
后面的记忆太痛了,她选择性忘记了。
就连生子那一夜的记忆,一直很模糊。
她还有一个女儿啊。
怎么舍得,将女儿忘记了呢?
她用力的喘息着,浑身发麻。wWW.ΧìǔΜЬ.CǒΜ
这些记忆,真的太痛了,记起来的一瞬间,像是跌入进了装满硫酸的水缸里,从头皮到脚趾头开始腐烂,疼痛到最后没有知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控制不住眼泪。
深深的罪恶感让她窒息。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
才将她的思绪渐渐拉回来,她蹲下来,捡起手机。
极力控制住颤抖的手,触碰手机屏幕。
就看到孔医生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刚才已经把鉴定结果传给蒋小姐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顾北笙想起了生孩子那一晚的事,也记得触碰过她两个孩子冰冷的身体。
窒息的疼痛感也让她一丝梦幻回到了现实。
小洲怎么可能是她的孩子呢?
从一开始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为了确认蒋瑜到底是误认为她有私生子,还是傅西洲有,从而知道蒋瑜的动机。
立刻打字询问:“蒋瑜拿去的样本与我曾经留下的做过对比吗?”
那时候,她为了寻找亲人,把自己的样本留了一份。
“做过了,和你的不同。”
顾北笙泛着血丝的眼睛微眯了一下,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
孔医生询问:“需要做一下你和那个小朋友的亲子鉴定吗?”
顾北笙没有犹豫:“没有。”
她如果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在否认曾经受过的伤害。
也是对她可怜的一双儿女不负责任,以及不尊重。
她怎么能忘了她的孩子们呢?
那些记忆,怎么能忘呢?!
又怎么敢忘啊!?
心里的愧疚,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很沉重。
“好的,有事再联系。”孔医生回复道。
顾北笙指尖发麻,打了两个字:“谢谢。”
虽然想起了最痛苦的回忆,却也查清了,这个样本是傅西洲的。
蒋瑜就是单方面认为,傅西洲在外有私生子,想要利用一份亲子鉴定来逼她离开傅家。
呵,如意算盘打得好。
不过,她得感谢蒋瑜,让她记起,她还有一个女儿。
她托秦淮川将他们葬在了她长大的地方。
她拼命的不去想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在孩子去世后她患上产后躁郁症。
秦淮川用催眠的方式为她治病,还给她吃了一些抗抑郁的药物。
渐渐的,她忘了许多事。
难怪,每次想起五年前都觉得空洞,一阵阵的刺痛在提醒她,一些被催眠后渐渐忘记的事。
因为第一眼看到的是儿子,才会以为,她只生下了一个死婴。
一滴眼泪落下,滴在了小洲的手背上。
泪水是温热的,触感细腻,又渐渐冷去。
小洲的手动了动。
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适应强光后,看到了她。
小洲有些疑惑。
阿姨怎么在他身边?
是在做梦吗?
当看到她那双湿润充满悲伤的眼睛时,没由来的一阵心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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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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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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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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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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