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富户在大厅铺设石板之前,会在地上先挖浅坑,用石条分割出“井”字状的石槽。
随后将白银熔铸成汁,浇筑入井字石槽中。凝固后就成了银板,上面再铺上青石板。
此谓之“板藏”。
每一块银板,通常重达千两之巨。因为太重,窃贼就算找到也不好搬运。
故板藏之银,又名“贼奈何”。
常风领着众人来到了蔡府大厅。
他拿出了一个形似马镫的物件,套在了脚上。在“马镫”的后方,有一个银色的锯齿状小轮子。
此物名曰“寻银镫”。
常风每向前走两步,就用寻银镫上的小轮子蹭一下青石板。
若青石板下没有银板,小轮子蹭过,会发出“嗡”的闷声。
若青石板下面有银板,小轮子蹭过,则会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琇書網
因有青石板相隔,会影响虎子的嗅觉。查板藏时,虎子不如“寻银蹬”好用。
常风在大厅里走了不到二十步,只听得脚下发出了清脆的金石之音。
他立马指了指脚下,吩咐手下力士:“撬开周围十块青石板。”
力士们听命,用撬杠撬开了周围十块青石板。
青石板下,赫然躺着一块长约五尺,宽约四尺,两指厚的银板。
徐胖子笑道:“果然有货!”
常风估算了下:“五尺长,四尺宽,两指厚。这一块银板大概有两千两。弟兄们,上凿子!”
两千两的重的银板搬运不便。窃贼没有奈何,抄家的锦衣卫们则有简单粗暴的法子搬运。
那就是用凿子将银板凿成碎块。
银子质软。寻常银锭用牙咬都能留下咬痕。
坚铁所制的凿子放在银板上,用大锤在上面砸,很轻松就能将银板凿碎。
贼人不敢硬凿,是怕发出巨大的响动惊动主人家。
锦衣卫则是正大光明来抄家的。凿就是了。
不多时,银板被凿成了几十方碎银块。录账校尉拿来大秤过了数,这块银板果然是两千两。
常风道:“记,蔡府大厅查获银板一块,重两千两。”
继续查找,大厅中又查出了一块重一千五百两的银板。
徐胖子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一共一万八千四百八十两了。还差大约一万一千六。”
常风道:“离咱哥俩拿回腰牌又近了一步。”
一上晌功夫,终于查完了板藏,下一步要查梁藏。
众人大清早就跳了粪坑,都没什么胃口,没有吃午饭,直接开始查梁藏。
梁藏顾名思义,就是房梁上面藏银。既能隐藏财富,又能镇宅辟邪。
常风将手下的五十人分成十队,每队一架梯子,到蔡府每一个房间的房梁上查找。
先查的是大厅的房梁。
常风上了梯子,在房梁上发现了一个木匣。他将绳子先搭在房梁上,又拴住木匣,将木匣滑了下去。
徐胖子打开木匣,朝着常风喊:“上面还有货嘛?木匣里就两个一百两形制的银元宝。”
常风无奈的说:“没了。”
他下得木梯,看了看那俩银元宝。只见两个银元宝上都刻着“纳福”二字。
可惜,那位蔡侍郎费尽心思命人铸的纳福元宝,没能纳福,反而招来了灾祸。
最后落得个在诏狱中畏罪自尽,府邸被抄的结局。
常风手下的力士们不断有收获,查到了不少梁藏纳福元宝。
常风和徐胖子则来到了蔡侍郎最宠爱的小妾绿竹的卧房。
徐胖子笑道:“蔡府的八姨娘绿竹,当年可是威震城南胭脂街的人物!”
“文人骚客们有句考语来着。‘绿竹啸声镇武林,红玉嘴大吃八方’”
常风道:“哦?想不到这位八姨娘还有如此大的名声。”
徐胖子一脸坏笑:“绿竹可不光是嘴上功夫。据说,下面功夫也厉害的紧!能夹碎核桃!”
这显然超出了不逛青楼常总旗的理解范围。
常风蹙眉:“她下面是铁做的?”
徐胖子大笑:“是金子做的!前年蔡侍郎给绿竹赎身,轰动了胭脂街。”
“整整花了五千两雪花银啊!是胭脂街的赎身银之最。”
常风咋舌:“五千两?能买十六七个大同婆姨了!”
徐胖子长叹一声:“唉。可惜,如此神功盖世的武林女高手,蔡侍郎一倒台,就让咱们万指挥使接到府里尝鲜了。”
“万指挥使也是高手。三玩两玩,不到七天就给她活活玩死了。”
常风没有说话。涉及上司的话题,他一向沉默对之。
他走到了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放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匣子。
常风打开匣子一看,里面竟是一个翠玉胡瓜。
徐胖子见到此物大笑:“看来蔡侍郎也不怎么行啊。绿竹还要靠翠玉胡瓜灭火。”
“蔡侍郎应该跟‘洗鸟都御史’倪进贤多结交结交。”
“要是倪都院把他的神奇小药方分享给蔡侍郎。绿竹又何苦拿这劳什子过干瘾?”
常风拿起翠玉胡瓜看了看:“还是缅玉的,水头都荡漾了!拿到市面上,能卖八百两左右。”
“好了,闲话少说,干正事儿吧!”
徐胖子扶着梯子,常风爬上去查看房梁。房梁上亦有一个木匣。
这个木匣里只有一枚“纳福”的百两银元宝。
查完“檐藏”,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整个蔡府共查出“纳福”银元宝三十八个。共计三千八百两。
录账校尉核算了下数字,脏银总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两千两百八十两。
三日抄家时限,已过了两日。
虽然数字越来越接近三万,常风还是捏着一把汗。
日暮不抄家。常风留下值夜看守的十个人,领着其余弟兄跨了清白凳,走出蔡府下差。
徐胖子笑道:“昨夜在怡红楼累着了。今夜不去了。我到你那儿去,咱哥俩喝顿酒如何?”
常风道:“我哪有心思喝酒。改日吧。”
徐胖子不依不饶:“有烦心事才更应该喝酒。半斤女儿红下去,一觉睡到大天亮。不然你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常风想了想也对,于是说:“我那儿不及你们公爵府。可只有猪头肉下酒。”
徐胖子道:“成啊,猪头肉就蒜泥,越喝越急。常爷,走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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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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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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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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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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