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来到楼梯口的时候,音乐消失了,突然就消失了。”
“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询问,‘你为什么想要送走我,妈妈’,那个女人就好像见到魔鬼一般,发出尖叫,她完全丧失理智,直接嘶吼了回去,‘你知道为什么’。”
“我,我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个孩子说‘我没有害你瞎,我怎么可能’,然后那个女人就叽里咕噜地不断吼叫斥责,‘你是魔鬼,你就是魔鬼,滚出我的房子’。”ωωω.χΙυΜЬ.Cǒm
说着,罗曼下意识就抬头看了柯克一眼,却发现柯克眼睛里满满的笑意,这让罗曼慌张地闪躲了一下。
然后,耳边就传来柯克的声音,“你刚刚说女人上阁楼之后音乐就消失了?”
罗曼一愣,“啊?我这样说了吗?”
柯克轻轻耸了耸肩。
罗曼眨巴眨巴眼睛,“应该是吧。”
偷偷地抬起眼睛看了柯克一眼,一下就撞进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一阵又窝火又懊恼又恐惧又错乱的情绪汹涌而上,罗曼只是觉得一顿窝囊,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家伙的眼睛似乎能够看穿一切。
假象,全部都是假象!
罗曼不断告诉自己。
但是,柯克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你在说谎。”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没有谴责没有呵斥没有训诫,就是普普通通的陈述,却让罗曼心脏一抖。
猛地一下,罗曼就抬起头来看向柯克。
赫。
罗曼就撞进那双视线的笼罩里,仿佛自己无所遁形。
柯克波澜不惊地开口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的大脑完全被欲望所支配。”
“你想,阻碍已经离开,那个女人又是一个盲人,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得手,你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恶魔什么第三者,这些东西全部都是胡言乱语。”
“你已经彻底被精虫支配。”
“你兴冲冲地上楼,注意到音乐消失,注意到阁楼对话,你意识到这个女人神智不清甚至可能是一个神经病,但你不在乎,对吧?”
“失明、失常、失心,这些对你来说都没有影响。”
“所以,当你走上阁楼,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事件,已经整整间隔四十年,即使记忆再清晰再深刻,其实细节都已经偏离最初真相。
不是针对罗曼,其实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们习惯于根据自己的视角、情感、伤痕、应激等等去调整记忆,也许事件脉络是正确的但细节却截然不同,偶尔甚至就连事件脉络以及结局本身都完全被修改。
简单举例,当一群朋友聚集在一起回忆高中毕业舞会的场景,每个人的记忆都会产生一些偏差错位,以至于没有人能够记得完完全全正确的事情,当有人拿出毕业舞会录像带的时候,然后每个人都会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记忆里的情况并非如此?
罗曼,也是一样。
他察觉到柯克和瑞凡的意图,有意识撇清自己的“罪责”,虚构出一个“尚且留下一丝良心”的自己,但问题就在于,在恐惧和紧张之中,他如何记得那些细节?还有,在不安与恐慌之中,他又如何完成弓虽女干的最后步骤?
当然,这些话语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恐怕罗曼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哪些是真实发生的哪些是自己编造的。
罗曼有些慌,心脏一紧,“警探,我说的都是真的……”
柯克嘴角轻轻上扬,也没有说话,仿佛一下就能够看穿罗曼。
罗曼露出讪讪的笑容,收敛起惺惺作态的表情,声音也已经恢复平静,“警探,事情都已经是四十年前了,我不记得细节也是正常的,其实大部分我都已经忘记了。”
柯克一下就捕捉到罗曼眼睛里轻蔑戏谑的一抹光芒——
撒谎。
柯克轻轻摇摇头,“不,你依旧记得某些重要的事情,因为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太震惊太意外,如同噩梦一般,依旧烙印在脑海里。”
“所以,你告诉我那个噩梦就行了。”
至于真假虚实,则由柯克来判断。
罗曼注视着柯克,笑容有些不自然,看了瑞凡一眼,结果就发现瑞凡双手交叉盘在胸口,结实的肌肉线条紧绷鼓胀起来,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正在欣赏大象脚底下挣扎的蚱蜢。
罗曼缩了缩脑袋,骂了两句粗口,然后才再次开口。
“是,我回去了,我认为现在就能够更加容易得手。”
“我回到阁楼的时候,就只有那个女人,她听到了我的声音,第一时间就举起手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手里拿着的就是另外那个家伙的手枪,那把护林者。”
“但是她根本看不见,我直接上前就把手枪拍掉了,然后我就开始办事,我已经忍了整整十分钟,憋得难受。”
“那个女人就只是一直喊着,‘别在树林里别在树林里’,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在阁楼而不是树林,好吗?所以,我就当作她同意在这里发生了。”
“嘿嘿。”
罗曼再次露出笑容,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下唇,似乎在回忆那个晚上,毕竟,他现在在监狱里面,也就只能依靠回忆来满足欲望了。
但是,抬起眼睛,罗曼就看到柯克那意味深长的眼睛,笑容在嘴角一顿。
柯克嘴角轻轻一扬,“你相信我可以让你在监狱里生不如死成为每个人的芭比吗?”
罗曼打了一个激灵,不寒而栗——
他相信。
柯克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正题,直接进入正题,然后呢?”
罗曼不满地看了柯克一眼,嘴里嘟囔了两句听不清楚的粗口,但没有停顿,“完事了,我当时就想着离开,却没有想到衣橱里躲着一个小兔崽子。”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个女人并不是在自言自语。”
“那个小兔崽子捡起地上的那把护林者,指向我,我当时就慌了,上帝,我甚至没有来得及把裤子拉起来。”
“但是那个小家伙就好像疯了一样,看着我,不断重复同一句话,‘不要在树林里’。”
“耶稣基督,他们一个两个都疯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可是他一直在追问,‘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树林的?’然后他就看向那个女人,‘如果你看不见的话,你怎么知道的,妈妈?’”
“我发誓,我当时马上就软了。”
“就在这时候,那个魔鬼就举着护林者转过身对着那个女人,对着他的母亲,上帝,你们能够相信吗?”
“下一秒,他就扣动了扳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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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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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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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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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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