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勒姆?”
柯克扬声呼唤,但电话另一端,一片死寂,甚至就连呼吸声也已经消失,仿佛正在朝着黑暗呐喊。
没有回响。
恐惧,死死地握住柯克的心脏,收紧,再收紧。
猎猎寒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如坠冰窖——
“卡勒姆?”
“卡勒姆!”
依旧是一片沉默。
“草!”
“草草草!”
柯克,再次奔跑起来,一路狂奔一路冲刺,飞蛾扑火般地冲向无尽黑暗里。
“卡勒姆?”
寒风刺骨,宛若刀刃一般掠过脸颊;手指摩擦着粗糙的砖墙感受到阵阵火辣辣的酥麻,却全然察觉不到疼痛;浓郁到化不开的夜色宛若章鱼触角一般缓缓爬上手臂,湿答答、黏糊糊地扒拉着手臂。
鸡皮疙瘩,疯狂尖叫。
然而,柯克已经沉静下来,越是紧张就越是冷静、越是危险就越是专注,这才是危机时刻的生存法则。
视线,在无尽黑暗里借着朦胧月光和城市灯火勾勒出模糊的轮廓线条——
空屋,蛛网,垃圾,封条,老鼠。
因为久无人烟杳无生机而显得空旷幽长,巷子里的空气也清冷下来。
“喵!”
突然,一只黑猫从角落窜出来,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一阵流光缓缓流动,视线尾梢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就已经钻入隔壁的空屋里消失不见,但紧绷到极致的心脏却几乎就要炸裂开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等等!
这是,血腥气息?
潮湿而森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而腥臭的味道,很难准确分辨下水道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下意识地就紧蹙眉头屏住呼吸,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
但柯克没有。
不仅没有,而且敏锐的五感推向极致,这是他来到纽约后,第二次毫无保留地将感知全部释放出来。
然后,湿冷的气流里就能够捕捉到一丝铁锈味道,新鲜的、温热的、滚烫的、依旧在潺潺流动的。
仿佛……能够清晰看到心脏加速跳动撞击将血液全部释放出去,最后顺着喉咙的开口哗啦啦地涌出去。
双手捂住喉咙,试图开口呼救,却发现张开嘴巴,整个喉咙灌满空气,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滚烫的鲜血不断包裹住双手,生命的力量就这样缓缓流逝消散,似乎能够清晰看到世界色彩缓缓褪去。
一点、一点地,遁入黑白。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华莱士那个家伙,自诩聪明自诩冷静,居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明知道有人盯梢可能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明知道奥康纳今天才刚刚洗刷嫌疑可能暴露自己,结果还是动手了——
他的理智呢?他的智慧呢?他的掌控全局呢?他的高人一等呢?
该死!
柯克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墙壁,心脏完全紧缩,不敢放任思绪再继续蔓延。
踏,脚步狠狠踩入一个水坑,肮脏浑浊的腐水飞溅起来,柯克却全然没有在意,大步大步冲了出去。
一个拐弯——
柯克就看到一个身影一动不动地躺在泥泞里,似乎已经没有知觉。
呼吸,刹那间被掐断。
但是!
紧接着,理智踩下刹车,控制住了自己,在思绪脱轨前勒住缰绳:
血腥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不是这里。
一连串小碎步冲了上前,打开手机,用微弱的光亮照向脸孔,“卡勒姆!”
没有鲜血淋漓,没有喉咙张口。
手指伸向脖子的大动脉,可以清晰感受到跳动,高高悬起的心脏稍稍放松些许,拍了拍卡勒姆的脸颊。
“卡勒姆?”
卡勒姆终于清醒过来,“呃……”
“上帝,我的脑袋……”
卡勒姆挣扎着坐起来,一下就感受到脑袋传来的疼痛,第一反应就是抱住脑袋,手掌染上些许殷红。
“啊,是他。”
“他正面朝着我冲过来,挥舞着一根棍子,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中招了。”
“他暗算我!”
卡勒姆满脸委屈。
柯克借着光亮检查了一下卡勒姆的脑袋,只是一道血痕,并没有破口,但具体情况还是需要前往医院检查。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卡勒姆有些郁闷,摇了摇头,“太黑了,就只能看到一个身影。”
柯克暗暗咬了咬牙,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失去控制了。”
“失控,也就意味着失误。”
卡勒姆马上就反应过来,失误就意味着可能留下证据——
他们需要抓住机会。
“柯克,那儿,他刚刚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卡勒姆指向柯克身后的那条巷子,幽深幽深,月光经过建筑投射下一片阴影,隐隐绰绰地勾勒出些许轮廓。
柯克再次确认了一下卡勒姆,提醒一句,“拨打911。”
而后,柯克就站了起来,朝着卡勒姆示意的方向前进。
狂风,在头顶之上呼啸,但巷子里反而感受不到,只有气流呜呜地在耳边流淌,潮湿而阴冷的空气顺着毛孔钻入血管,肾上腺素渐渐退散之后就能够感受到冰凉冰凉的倒钩刺入血肉,拖拽身体缓缓下沉。
宛若溺水。
“NYPD!”
柯克扬声呼喊,借着卡勒姆的名号,拉大旗作虎皮。
“举起双手,亮出自己。”
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宛若瑟瑟深秋沐浴在寒雨之中的风筝一般,随时可能消失。
嗒。嗒。
就只有脚步踩着水坑的声响在轻轻回荡,柯克从腰际拔出泰瑟枪,没有着急,而是细细观察四周环境,那些废弃的封闭的窗口与大门就好像一个个地狱入口一般,朝着柯克张牙舞爪——m.xiumb.com
然而。
没有人。
没有声响没有呼吸也没有味道。
空无一人。
柯克判断,华莱士应该已经逃之夭夭,但他依旧没有放松,保持警惕继续上前,注意力如同潮水一般铺陈开来。
此时就看到了巷子深处躺在地上的一个身影。
他,双手抓住脖子,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几乎就要掉出来一般;张开的嘴巴如同一个黑洞,流逝着生命力,但身体和眼睛都已经捕捉不到任何动静,却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喉咙流淌出来的鲜血温度。
滚烫滚烫。
第八个受害者,终究还是出现了。
鲜血,依旧在汩汩流淌,宛若水龙头一般,没完没了。
下意识地,柯克就闭上眼睛,但同时,脑海里的记忆画面却如此清晰又如此真实——
那一年那一晚。
当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将后面不断寻找妈妈的内特拥抱到怀里,用身体阻拦内特的视线,不敢去看一楼大厅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生机的两个身影,时间就好像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生命,死亡。
从生到死,仅仅只有一线之隔,如此脆弱又如此残忍,似乎不堪一击。
这个事实,前所未有地清晰而真实,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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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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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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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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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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