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朝着柯克竖起中指。
“呵呵。”柯克轻笑出声,“阿德里安警探,没有人在乎这些流浪汉,他们颠沛流离,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们就这样被放弃被遗忘,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但他们依旧是生命,他们的死亡应该被看见。”
阿德里安翻了一个白眼,“你是说,你就在乎?因为在乎,所以就把‘时报’牵扯进来,就把整个警局牵扯进来;因为在乎,所以这位私家侦探先生为了伸张正义而免费工作,对吧?就好像德克斯特-摩根(Dexter-Morgan)一样。”
犀利,尖锐——
阿德里安也展开了反击。
柯克并不介意,将双手放到脑袋后面,如同正在晒日光浴一样,“警探,如果你们愿意履行自己的工作,也就轮不到我登场了,你说呢?”
阿德里安一口气就卡在胸口,看着柯克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那些懒散那些戏谑那些轻松却充满了嘲讽,不由地,他有些心虚也有些愧疚,仓促之间连忙低垂眼帘闪避开来。
阿德里安的理智告诉自己,他应该转身离开,他应该到此为止,他不应该和这个家伙继续纠缠下去。
一个转身,脚步已经准备迈开,却又一个停顿,重新转了回来。
愤怒。怒不可遏,却又在愤怒之中充斥着无奈。
“你以为我们不想继续调查吗?”
“但现在整个NYPD预算紧张自上而下都在削减加班费,包括盯梢时间、日常办案时间等等全部受限制,即使完成工作并且申请加班费,那些文书也全部都是一堆废纸,加班费从来不曾兑现。”
“我们应该怎么办?”
阿德里安知道自己应该刹车,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大喊着“住嘴住嘴”;但话语还是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说着说着,就如同打开闸门一般,压抑太久以至于再也无法控制。m.χIùmЬ.CǒM
一个小小缺口,却引来全面决堤,在一个敌友不分的陌生人面前。
但也许,恰恰因为是陌生人,有些话语反而更加容易说出口。
“但真正可悲的是,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这位福尔摩斯先生,我才刚刚买了房子,如果我丢掉工作的话,房贷怎么办?玛丽安娜会杀了我,我不想丢掉我的房子,我也不想丢掉我刚刚新买的烤肉架。”
“草。”
“草!该死的!”
“即使现在继续调查下去,就只有七具尸体,还有成堆成堆的垃圾,没有任何一点证据是可以使用的,没有线索,大海捞针,根本就不可能破案。”
“你认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越说就越生气,越说就越激动,阿德里安就好像顶着一团火焰一般。
柯克,毫不示弱。
身体一个前倾,椅子重新四脚着陆,左手重重拍了拍桌面。
“所以,这就是全部了?这就是你的观点?”
“这些是谋杀。”
“你听到了吗?谋杀!”
“尽管是流浪汉,但依旧是谋杀,NYPD就这样让那些凶手逍遥法外,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警察的愚蠢和懒惰。”
“真相呢?”
“正义呢?”
看着眼前的柯克,阿德里安陷入痛苦的挣扎与矛盾之中,勉强从困境之中挤出一丝残存理智的话语。
“所以就把媒体牵扯进来吗?”
柯克不怒反笑,直接轻笑出声。
“呵。”
“现在的重点是媒体吗?”
“醒醒,阿德里安警探。”
“你应该看到了,史蒂芬一个人是如何挣扎如何煎熬的。”
“入室抢劫,四重谋杀,一家四口遭遇残忍杀害,两个孩子,却只有他一个人在调查。”
“原因?”
“加班费!你们上司加拉格把人手调到其他案子里,就只留史蒂芬一个人……”
阿德里安在急风骤雨之中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都是他们的错。”
“见鬼的上帝,当然是他们的错。”却转眼就再次被柯克的气势吞噬淹没,“史蒂芬是否应该庆幸他不需要搭乘地铁前往调查?”
“让我告诉你,加拉格不在乎连环杀手,也不在乎死了多少人,他只在乎今年大选完毕后是否能够升职是否能够平步青云。”
“也许他们就需要‘时报’的一记耳光才能够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的柯克,阿德里安陷入痛苦的挣扎与矛盾的拉扯之中,“上帝,你就是一个疯子。”
柯克又重新坐直身体,慵懒地靠向椅背,满脸云淡风轻,“疯的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阿德里安愣住了。
脑海里思绪汹涌,数次话语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深深的无力感拉了回来,最后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
那种感觉,难以准确形容,就好像站在钢丝绳索之上一般,往前是悬崖,往后是峭壁,然后就被困在中央,进退两难也左右为难,环顾四周就这样陷入一个无依无靠的境地,任何一步都是灭顶之灾。
他,应该怎么办?
此时,阿德里安才注意到,自己叼着香烟,却始终不曾点燃,掏出打火机,但好像坏了,怎么打都打不亮,“我……我不想和这件事扯上任何一点关系,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没有见过面。”
啪。
眼前的打火机亮起一簇火苗,阿德里安抬起头,然后就看到火光后面柯克的那双眼眸。
柯克举起打火机为阿德里安点燃香烟,“归根结底,这是我们的生活,我们需要做出选择,并且为每个选择负责,对吧,阿德里安警探?”
阿德里安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却没有来得及吐出来,脚步有些踉跄,落荒而逃一般地,只是想要离开。
转身,阿德里安就准备离开审讯室,结果——
打不开。
“哈哈”,柯克毫不留情地发出爆笑。
阿德里安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掏出手机,拨通外面分机电话,“是我,阿德里安,我被锁在审讯室里了。”
“审讯室?哈哈,哈哈哈……”
“滚,这不好笑,让我出去。”
“行,马上来,哈哈哈。”
阿德里安郁闷地挂断电话,总觉得自己应该暴风离开狠狠摔门结束才对,但现在,气势就全部都没了。
不需要转身,阿德里安就能够想象柯克嘴角的笑容,“闭嘴!”
啪!
没有等待太久,审讯室的大门就立刻被打开,冒出一颗脑袋,左右打量了一番气氛紧绷的审讯室,流露出一抹惊喜,亲切熟稔地打起招呼。
“嘿,伙计,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阿德里安翻了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史蒂芬,清醒!你清醒一点,否则被别人卖了,还在那里乖乖帮忙数钱呢。”
史蒂芬满脸都是困惑,“谁?谁数钱?”
然而!
还不等对话继续,身后的警局办公室就爆发出一股难以置信的风暴。
“谁!”
石破天惊,一声巨响。
“谁做的这些狗屎烂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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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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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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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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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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