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目光落在新的那张照片上,吴兴元忍不住再次发出带着惊叹的吸气声。
这些照片,每一张都拍得那么好,好得实在出乎他的预想之外。
不管是对白平衡的理解,对光圈的控制,还是摁快门的时机,都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高中生拍出来的东西。
不过,这些都是技术层面的东西。
只要接受过一定得培训,甚至于自己花心思去自学,做到不难。
而这里每一张照片所呈现出来的最精妙绝伦之处,是精神层面的。
它的构图就不说了,完全没有瑕疵。
关键是整个照片画面所表达的东西,即使是吴兴元这样有一定阅历的人,看了之后仍然深受震撼。
就如那几张老喇嘛的照片,吴兴元是看着常季白拍的,当时还认为这小子在胡闹。
可是等到照片冲洗出来,随着照片上的画面轮廓一点一点的显露,吴兴元当场看得呆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照片上的一切,都达到了完美的和谐,没有一点突兀。
尤其常季白那天专门驱赶了一只藏鸡到老喇嘛身边,和老喇嘛合照的那一张,如同玩闹一样。
他还特地让老喇嘛做了一个捂眼的动作,这逗趣的动作显然并不符合老喇嘛的身份,可照片出来后,仍然让人强烈觉得这才是真实自然的,充满生趣。
还有就是那几张有关牧人的照片。
怪石嶙峋的岩山下,一个牧人少年牵着马走过山脚。
人和马,在岩山下,显得那么卑微。
再加上牧人的姿态、以及遥遥可见的萧瑟神情,都让人感受到了一份扑面而来的孤寂感。
这种孤寂感是令人绝望的,直达人心,让人自然而然的感受到摄影人所要表达的情绪。
不过,摄影人也并不止是表达绝望,因为如果仔细看,在岩山上还有一只只岩羊。
它们正朝着山脚下的牧人少年眺望,这里表达出了一份关切,仿佛在说,牧人在大自然面前彷徨的同时,自然其实也在关注着牧人,于是人与自然在那一份孤寂感前,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这小子……怎么想到的?”
吴兴元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么喃喃自语了。
常季白的摄影能力,完全惊住了他,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小子是个天才,摄影的天才。xiumb.com
撇开技术层面的东西,有时候这一切完全靠的是直觉。
凭着直觉去设定镜头,然后又凭直觉去摁下快门,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状态下发生的,并非有意要去做什么。
一边冲洗照片的时候,吴兴元已经一边打定了主意,不论如何要想办法帮这小子一把,因为这样的天才不应该被埋没,尤其是人口稀少的藏地。
不过,当吴兴元把最后那几张藏人少女的照片洗出来后,他再一次受到震撼,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照片前,看了许久许久。
……
常季白并不知道自己拍的照片,给吴兴元带来了多么巨大的震撼。
他其实在心底还有点小忐忑,不知道拍出来的东西到底行不行。
虽说他已经按照自己记忆中的那些获奖照片,或是魔改、或是直接拷贝拍了一遍,可他并没有多少信心。
他担心自己的记忆模糊了,漏掉什么关键的东西,以至于画虎不成反类犬。
因此,听到吴兴元找人给他传话,说照片冲洗出来了,让他去取,他再次果断逃课,巴巴的跑到了格罗寺。
吴兴元把照片统统放到桌面上,让常季白自己看。
常季白一张一张的看起来,脑子里极快拿这些照片和记忆里的那些获奖原型进行对比,看看有没有什么出入。
吴兴元没说话,悠然的喝着茶,准备等常季白看完照片再说话。
这些照片带给他的震撼,他已经慢慢消化下去,因此这时候才能摆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不过也只是消化了震撼而已,要真说起来,这两天其实他已经对这些照片有点魔怔了,自己的纪录片都无心过问,直接把工作全丢给了贡布,每天都要看这些照片好几遍,仔细琢磨。
说白了,就是彻底迷上了。
他今天主要想做的,就是要好好问问眼前这孩子,看看这孩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创作思路”,才拍出了这些照片。
常季白看完自己的照片,大体上还是满意的,他觉得这也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了。
放下照片,想了想,他试探着问吴兴元:“吴导,那个……你觉得我拍的这些照片怎么样?”
吴兴元懂摄影,是常季白现在身边唯一能问得着意见的人。
他想看看吴兴元对这些照片是个什么样的评价。
吴兴元闻言想了想,很淡然的回答:“拍得还行吧。”
“还行啊……”
常季白眉头轻皱。
他记忆中的照片,都是要过好几年以后,才获奖的作品。
这中间毕竟隔着一段时间,审美的变化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同样需要时间的沉淀。
他说不太准自己的照片,和现在摄影这个圈子的审美是不是一致。
吴兴元的态度,让他心里还是没底。
吴兴元的“冷淡”,主要是不想让这半大孩子看出他心底的急切和兴奋。
回答这一句后,猛地看见常季白皱眉的表情,他心里突然又有点忐忑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不太对啊,毕竟眼前的还只是个孩子嘛。
就算做得不好也该鼓励的,况且做得这么好呢。
不应该大大鼓励几句才对的吗?
万一打击了他的热情,自己的话可就真的是在毁一棵好苗子了。
心念一转,吴兴元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在我看来,你的照片拍得很不错,有一些都有一流摄影师的水准了。”
“真的?”
常季白目光一亮。
“真的!”
吴兴元点点头,把自己最喜欢的几组照片挑出来:“尤其这些,都是好照片,拍得非常好。”
一听这话,常季白的心顿时落到实处了。
泥煤哦,这可第一桶金啊,不容有失的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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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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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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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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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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