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周清流说这是太守府邸,那他还真当此处要么是关押重犯的监牢,要么是某处用来抵御魔族的要塞。
“周兄,此处一直如此么?”
周清流想了想,“早些时候来还并非这样,谁知如今为何如此森严?”
府邸大门紧闭,高大的拱墙绕府如沉睡的巨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门外空无一人,但二人却能感受到府内压抑的气氛及庞大的灵力。
“太守虽只有真净人仙境界,但其手下却有位半步地仙的武官,当无战事时此人便久居太守府中充当镇守此处的护卫。”
周清流提醒道。
他上前几步,刚欲叩响府邸的大门,却只听一道破风声由远及近极速而来。
周清流目光一闪,侧身避过。
一根通体墨黑的长箭,死死钉在他方才站立的地上。
“太守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伴随一阵冷声,一名冲阳人仙悄然落在拱墙之上。
他拈弓搭箭,看来夏安与周清流若不退下就又将是一箭射出。
“还望朋友禀报一声,在下周清流,有要事求见抬手。”周清流躬身道。
“圣子?”那冲阳人仙面色一变,不敢怠慢,立即抽身而下。
“还是周兄面子大。”夏安笑道。
周清流连连摆手。
微风拂过,二人不知不觉已在府邸门外等了半晌。
眼看是日落西山黄昏将至,这也始终不见有人出来接应。
夏安啧了一声,
“这破烂太守府,怎么不给窥世法门面子?”
“周兄,这明摆着瞧不起你啊。”
周清流摇摇头,面色微红。他合住折扇,用扇尖稍稍触碰了下府邸的大门。
柏鸿木门出现无数道裂痕,片刻后只听一声轰隆巨响,木门从中破裂开来,化作无数木屑伴随狂风卷入府邸当中。
“兰太守,在下周清流,不请自来。”
周清流轻声开口,但他的声音却伴随折扇的展开骤然扩散开来。
刹那间如雷声作响,低沉声音足震得整座府邸都晃了三晃。
终于,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之下,太守府内光芒大盛,无数道强大的气息破空而至,为首一道磅礴灵力更有半步地仙境修为。
一名中年男子提枪而上,枪尖点过一道寒芒如银龙出海,刹那间已至数丈开外,直取周清流咽喉。
夏安右手轻按戒尺,身形前冲。
“铛!”
强烈的金铁交错声响起,漆黑的戒尺硬生生压下那看似势不可挡的长枪。
灵气乱流从中爆发,周围一些修为不济的人被径直掀翻。
“即便是周圣子亲至,也不得无礼!”与夏安短兵相接的男子冷哼一声,长枪横扫成一道弧形将夏安逼退。
“无礼?”夏安嘴角上扬,“我看装聋作哑才是无礼。”
“一起上!”男子怒吼一声,长枪抡出一道劲风。
自他身后府邸内,转眼之间已是数名人仙飞来,将夏安与周清流二人同时围住。
至今,绕是周清流这等好脾气,也已是怒上心头。半晌无人答复也就罢了,此时竟还打算动手?
他甩开折扇,“北辰星拱!”
以周清流为中央,一道足方圆十丈的光幕刹那间展开。
府邸中那些刚飞至此处准备动手的人仙,在接触到光幕后,顿时如被定身一般静止在原地。
就连那同夏安交手的男子也是长枪一滞,被夏安一尺逼退。
能同时定住如此数量的人仙,夏安尚不知苍白无间能否做到。
他目光一闪,无数把长剑自他身后幻化凝实。
夏安二指朝前点去,
“六仪星河剑!”
持枪男子瞳孔一缩,他再不济也能看出这是六仪剑宗的招数,周清流何时找了这等帮手?
长剑如灿烂星河般,于身前人群当中穿梭,除了那持枪男子尚有余力抵御时,其余人仙是一触即伤,在这等狂风骤雨的攻势下如凡人般无力。
夏安特地留了手,否则这些人仙非死即残。
周清流解除光幕,被静止于空中浑身带伤的人仙,如中箭的鸟般惨叫着跌落一地。
持枪男子望着眼前这一幕,面色阴沉。
这窥世法门带人上门来出手伤人,此事怕已经不能善了。
“陆兄?”
见夏安突然发难,周清流也是一愣。他本意并非挑起争端,但夏安此举,无疑是将他往火坑里推。
夏安摊开手,无数长剑化作灵气消散。
“既然他们出手在先,那便该做好重伤甚至身死的准备。”夏安轻声说。
“你……”持枪男子双目一凝,他虽恼怒却并未失去理智。
以一敌二,即便同为半步地仙,自己胜算也相当低。
他本只想出手赶走那两位,却没想两位是毫不给太守情面,如今已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虽向来看不起周清流这等高宗弟子,认为他们虽天赋极高,但却是少在战场上拼杀的公子少爷。但他也清楚,若当真伤到周清流,势必会惹到窥世法门的怒火。
该如何是好了?
持枪男子正在思索当中,身后忽然传出了几声急促的脚步,随即一老一少带着数名修为不弱的人仙快步赶来。
“停手,停手!”
为首一名老者拦在几人中间喘着粗气,他转过身,狠狠抽了方才持枪男子一巴掌,怒骂道,
“没长眼睛吗?陛下都要敬圣子三分,你竟还想着对圣子出手?!”
“嚯。”夏安一惊。
那持枪男子瞪大双眼怒火中烧,但他最终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朝周清流躬身道,
“圣子前来有失礼遇,请圣子降罪!”
这半步地仙如今在一人仙面前唯唯诺诺,倒也相当有趣。
看来这大周的将士官员,倒的确不以修为论尊卑。
为首老者身着华服,不知是否因焦躁,如今有些面色潮红衣冠不整,他朝周清流陪笑道,
“老朽久居深阁当中,近日实在是要事缠身,才吩咐下属任何人不得放入门中,还望圣子恕罪。”
老者颤巍巍走在周清流身前,屈膝就欲下拜。
周清流自是一把拦住了他,“兰太守,既事已说清,那带我二人入内便是,我们进去说话。”
“自该如此,自该如此。”老者拉来他身后的青年,朝着周清流行礼。
夏安看二人相貌相仿,想来怕是父子关系。
“小人兰召游,见过圣子。”那青年朝着周清流毕恭毕敬道。
“不知这位是……”兰太守望向夏安有些疑惑。
“六仪剑宗,陆二。”
夏安抱拳道,同时有意无意迫出自身修为,令得兰太守眉眼一道惊诧划过。
“当真是……一表人才。”兰太守也未多言,吩咐下属将伤人带离此处,又对刚才持枪男子嘱咐几句,随即引夏安二人朝内院走去。
偌大的府邸中,没有丝毫绿植,死气沉沉生机全无,全然不似西域做派。
“不知圣子亲自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兰太守遣散了下属,同兰召游带着夏安二人坐在内院的一间书房中,檀香袅袅余韵悠长。
他更是亲自为几人沏茶,看似为表歉意,还在夏安同周清流身前摆好茶盘及一枚仙品灵石。
周清流面露难色,连连推辞。
夏安是相当干脆,将两枚灵石都收入囊中。
周清流折扇掩面,稍稍咳嗽两声,
“我记得先前对兰太守说过,城中有魔族奸细潜藏一事。”
“此事老朽相当上心。”兰太守面露严肃,“毕竟广阳城属边关重镇,出了这等事务,很难跟陛下交差啊。”
周清流点了点头,“至今已一月有余,为何还未查明线索?”
见兰太守有些迟疑,坐在他身侧的兰召游抱拳道,
“回禀圣子,此事已查明,是城中有商贩受利益驱使,私下同修士贩卖魔族物事。更是借此方便,私自将一魔族藏于货物当中带入城内。近日,必定会给圣子一个答复!”
周清流一怔,这就连自己的神识都无法锁定的魔族,太守府已确定贼人了?
他同夏安对视一眼,夏安只是比出一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还望兰太守对魔族一事多多上心,另外要加强守城将士们的戒备之心。我听有人说,守关将士甚至仅凭灵石打点,就直接放行。”周清流开口道。
兰太守沉声道,“此事确怠慢不得,明日我会亲至城门处告知此事,对于肆意妄为之人严惩不贷!”
周清流点了点头,这兰太守态度诚恳,对他所说的话看样子相当上心,看不出什么破绽。
虽说刚发生了不小的插曲,但看在兰太守这些年对广阳城鞠躬尽瘁的份上,他也不好加以追究。
他放出神识,覆盖整座太守府。
府邸内,除一名半步地仙及些许人仙之外,察觉不出丝毫异样。
“既如此,那我们也不做久留了。”周清流起身道,
“若能寻出魔族奸细,还望于执事观通知一声。”
兰太守立即起身,搀扶着周清流朝屋外走去。
“圣子,我送你。”
夏安跟在后方,目光从这对太守父子身上划过。
他总能察觉到不妥之处,一切顺利的似乎有些异样。
夏安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坐于拱墙之上,单手撑枪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目光锐利,气势逼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此刻,他也在默默观察着夏安,不分胜负不罢休。
兰太守同自己儿子恭敬跟在周清流身后,并未在意夏安。
“圣子大人,犬子成亲之日定在三日后,届时会在府中大摆宴席。”兰太守低声说。
“敢问圣子,能否赏脸前来?我们邀请了城中不少颇具地位之人,若圣子肯来,府邸必将蓬荜生辉。”兰召游紧接着插话道。
这两父子一唱一和,倒也有些意思。夏安想。
夏安收回目光,随周清流走出太守府邸。
一旦离开那似监牢般的铜墙铁壁,他便自觉连步伐都轻盈了几分。
周清流一改往日的笑脸,面带愁容一言不发。
“那太守似乎在刻意隐瞒些事情。”夏安说。
周清流摇了摇头,
“陆兄,一切尚未明朗之前,我们不能贸然怀疑他。”
夏安把玩着刚收到的两枚仙品灵石,“你跟他谈魔族,他跟你谈儿子成亲。何况连你都没察觉,他们便能直接揪出魔族?”
“太守府内高手如云。方才同陆兄过招那位,即便放眼整个大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能办到这等事倒也倒也不算太难。”周清流说,看样子他还是选择相信兰太守。
夏安耸了耸肩,“轻易是撬不开这太守的嘴了。不过想来一城太守,在整个大周也称不上高官,何以请动半步地仙当护卫?给他一巴掌都敢怒不敢言。”
“广阳城毕竟是边关重镇,同其他城池不一样。兰家在整个大周都有极强的势力,本该由朝廷决定的广阳城太守之位,硬是被兰家搞成了世袭。”周清流叹了口气道,
“朝堂上的事,我是不愿考虑的。如今只看几日后,他该拿什么交代了。”
“那么兰召游的大婚,参加么?”夏安问。
周清流想了想,点头,“自然。”
“看样子,兰太守将调查魔族奸细一事交给自己儿子,大有让其以此立威的意思。”
他晃了晃折扇,“天色不早了陆兄,先回去歇息吧。”
夏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明日,再带你去个地方。”周清流笑眯眯道。
“何处?”夏安一愣。
“陆兄绝对感兴趣的地方……”周清流显得神秘兮兮。
二人离去之后,太守府内。
崭新的红木大门,将拱墙中央的洞堵住。
兰太守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面色阴沉思考着对策。
方才周清流及夏安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周清流尚且不谈,若仅是他一人自己还有信心应付,但他身旁那六仪剑宗弟子,所展现出的实力赫然不亚于半步地仙。
如此二人联手,再想瞒天过海已甚是困难。
“爹,那两人已走远了。”兰召游快步走来道。
兰太守点了点头,望向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刚想开口怒斥,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
书房的屏风后,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溢满整间房屋。
一对修长的玉手从兰太守身后探了出来,轻轻搂住他的腰。
“恩公……”
女子嘤咛的低语千娇百媚,连同呼吸声回荡在兰太守耳畔。xiumb.com
兰太守顿时双眼发直、面色潮红,轻轻抓住女子的玉手,满面春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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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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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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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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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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