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了么?你背负了很多人的性命,那边也不差我一个的,至少我比他们轻多了。”
夏安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柳若殊已经有大半身躯都随风消散。他伸出手想去触摸她那灰白的长发,却在触及的瞬间,长发也随之化为粉末。
“你会去杀了康柏山,毁掉龙脉么?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柳若殊忽然开口问。
“会。”夏安说,“至少不会再逃命了。”
柳若殊终于将那朵凤仙花成型,她浅笑嫣然,夏安从未见过任何一人能笑的如此摄人心魄。
“我相信你。”她说,抬起的手再次缓缓垂下,
“最后一个问题,海棠和帝女花,你更喜欢哪个?”
夏安眉头微蹙,似乎是认真的想了片刻,
“扶桑花。”
“你作为我们仙盟的青年才俊,有大好青春等你挥霍,怎会中意那等死人花?”柳若殊一愣,似乎有些恼火,表情甚是古怪。
夏安挠着头,有些尴尬。
“我更喜欢海棠。”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转瞬即逝,
“扶桑太鲜艳了……”
似乎还藏着些话未能讲出,但夏安双手中承载的重量已全然消失,只剩下一株赤红的扶桑花静静躺在地上。
少女随风而逝,只有淡淡的花香,提供着她方才存在过的痕迹。
夏安轻轻摘下扶桑花,将它收回储物袋之中。答应的事便一定要办到,他迟早会将这朵花带回沉花阁。
他轻轻按动自己心房处,承载柳若殊生机的凤仙花随着他的心脏不断跳动。
夏安不知自己该摆出何等表情,至少柳若殊的离去并未让他感到心痛。若是以前,她的死定会像一块巨石般压在夏安身上,可如今他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分明自己距地仙已近在咫尺,可为何自己的七情六欲却在飞速流逝?
“离仙越近,离人便越远。”
谢怀安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可夏安却能听出深处的嘲弄之意。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又身处这片素白的世界当中。
“你给的丹方有问题!”夏安想冲上去抓住谢怀安的衣襟怒斥,可自己却被定在原地寸步难行。
难道说谢怀安展开了苍白无间覆盖住整个心魔世界?那在此处自己岂不成了刀俎下的鱼肉?
“无常往生掌握的一塌糊涂,居然反怪罪于丹方。”谢怀安冷笑道,
“那女修分明是你害死的,无论是服下有异的长生化妖丹,还是沦为半妖的体质,不都是因为你么?”
夏安本怒气冲冲的咬牙切齿,但谢怀安一席话却是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他说的没错,都是因为自己,故而他即便有怒火,也只是该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
“我曾将你所悟之道展现在你的眼前,可你却强行将其压了下去。”谢怀安说,
“你当时若接受,如今你已拥有神无地仙的修为,斩康柏山,毁龙脉也不过手到擒来。”琇書網
“可你偏偏一意孤行,如今将那女修害死,只得在此无能狂怒,当真有趣。”
夏安低下头,没有说话。
谢怀安上前一步,按动夏安的肩膀,“你若不愿让她只是白白丧命,如今还为时未晚。就像你所答应的那样,成就地仙。杀了康柏山。”
“吾等的道为残杀之道,但残杀却不等同于滥杀。只是为达目的,前方若有他人拦路,无论是何人,我们都会将其抹杀。”
“她的死不过是命中注定罢了,你也无需自责。而你若想摆脱天命的束缚,唯有迈出这一步,踏入地仙之境。”
夏安听着谢怀安的话,许久之后才缓缓将头抬起,
“我不信命,我也不信你。”
谢怀安眯起双眼,他是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夏安居然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分明有突破地仙的机会,换做其他修士早就将这等天赐良机牢牢把握,可唯独夏安却是犹犹豫豫。
“但你说的没错,柳若殊是我害死的,无论为了她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必须与西浮山宗之间做个了结。”
夏安说,他缓缓舒展着身躯,伴随阵阵骨骼声暴响,滔天杀气自他体内骤然释放而出,令得整个葬灵谷的天色都暗了几分。
“无需惧怕这一切,夏安。”谢怀安的声音从他心中传来,
“不过是通往地仙所必经的三灾罢了,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不知为何,谢怀安的声音如今竟有一丝激动。
苍穹之上,隐隐有无数雷光翻腾。
劫云压境,摇摇欲坠。
“我惧怕的从来都不是天劫。”夏安轻声说,他的确一直在压制谢怀安引导出的残杀之道,他怕这会彻底改变自己,跌入谢怀安精心准备的陷阱当中。
谢怀安似乎并未听到夏安所说的话,只是在为他解释关于由半步地仙迈入地仙之境所要经历的一切。
“如今降落的是以天雷为主的雷灾,雷灾为锤炼你的根骨肉身,将无常往生覆盖于此地,借助灵力护体,并不难渡过。”谢怀安说,
“不过还是需多加小心,不少人都陨落在这天雷之上。”他就像一位师长一样,为即将降临的天劫娓娓道来。
夏安忽然明白为何散修之中难以诞生出地仙了,如今连从半步地仙通往地仙的天劫都需要他人引导,换做散修定然两眼一抹黑,还未等来三灾中的其余两灾,便陨落于天雷之下。
乌云滚滚,雷蛇吐息,这等地仙之三灾带来的天上异象,足以让整个西地中无数人为之侧目。无论凡人,还是观望此处的修士。尽管夏安用遮阴幕掩盖住身形与气息,但这等异象却是无法遮蔽的。
谢怀安静立在这素白世界当中,在经历夏安多次汲取灵力之后,他作为魂魄烙印也在不断壮大,尤其是方才柳若殊将自己的生机与感悟以凤仙花的形式交给夏安,谢怀安更从中获益不小。尤其是在柳若殊消散时魂魄离体的刹那,他径直悄无声息的以占据夏安身躯一瞬拘了她流窜的魂魄,就连夏安也未察觉到丝毫异样。
在抹去柳若殊魂魄的意识之后,谢怀安借助她的魂魄再次增长了自身魂魄烙印的力量,如今他已能够强行占据夏安的身躯,可如今翻脸还并非时候。
毕竟三灾未过,夏安仍是半步地仙。
“夏安,必须设法掩盖这雷灾。”谢怀安提醒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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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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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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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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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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