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目光令夏安一阵恶寒,连忙开口,
“到底何事?无非是点名我去边境?那种地方沈望陈九他们都去过,我可比他们强多了。”
“你说你是哪得罪他了?之前从未提过此事,结果你混了个末府魁首出来就变样了,美其名曰历练。”陆道人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夏安摇头,要说得罪,自己也最多是拿萧间的事嘲讽了盟主几句。
忽然他瞪大双眼,想到了什么。
仙盟盟主告知陆道人时,应当是在自己动身之后。那么是想趁江倚木之死尚未完全发酵,令自己于边疆躲藏?这样便不会有人知晓是自己杀了江倚木,麻烦也不会落在渡天阁头上。
夏安眯起双眼,再想想,那盟主不会这般好心,为保自己而想出这等法子。
那便还有一种可能,让自己前往边境,借魔族之手除掉自己。
的确,死于对抗魔族,倒也有几分气概。
陆道人也不会过分怪罪,更重要的是能封住自己的嘴,不让悠悠众生了解到盟主究竟是何等为人。
看来盟主当真好算计,先前那番说辞也不过是在稳自己内心。毕竟若他令威名远扬的地仙动手杀另一名地仙,盟主本人都难则其咎。
“鸢儿想代替你去。”陆道人的话语,让夏安从沉思中惊醒,
“但她是地仙,若贸然现身定会挑起严重事端。”陆道人掐着额头,“若你不愿去,我亲自上仙盟同那狗种知会一声便是。”
“今次不同以往,上战场是真要搏命的。”
夏安笑了笑,开口道,
“无事师父,我去便是。”
“成。”
陆道人很快恢复如常,展颜笑道,“好徒弟!那盟主还说了,若你能在边境立功,那他会集仙盟之力,力推渡天阁迈入三宗四阁行列。”m.χIùmЬ.CǒM
夏安嘴角一抽,气极反笑。感情这盟主是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对自己也是这般说辞。
“不过你也不用担忧,为师帮你算过,若事出不反常,不会出什么大事。”
陆道人自信满满拍着胸脯道。
夏安撇了撇嘴,心想不是只能算明日阴晴么?
“怎么算?就像你在覆冥后表里,算该怎样除掉转轮王那般?”他轻声开口。
陆道人脸色微变,无数情绪涌上面庞,片刻后他只是释怀的笑了笑,
“没想到,陈玄忧竟让你看到了覆冥后表。”
陈玄忧,便是当今仙盟盟主的名字。
他笑着摇了摇头,“也罢,那些事情,终究是要让你知晓的。”
夏安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他望向下方,纪鸢正领着几名散修有说有笑的走进阁楼内。
散修们见到渡天阁还有这等美人,也纷纷喜上眉梢,不过纪鸢有意无意见迫出的地仙威压,还是令人望而生畏。
纪鸢目光瞟了夏安一眼,便带着几名散修向后山走去,口中不知在讲些什么。
“你既知晓本意,那这次是回来告别的么?”陆道人问。
夏安收回目光,无声的笑了笑,“我不是说过吗?我会帮你的。”
他说,“比起覆冥后表上那些麻烦事,我对你在冥界的家室要感兴趣多了。”
陆道人没好气的踹了夏安一脚,“混小子,看你这样子还有事瞒着我是吧。”
夏安张开嘴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说道,“五族八地中,禅雷天的江倚木,您认识么?”
“见过几面。”陆道人说,“根本配不上地仙,境界虚的可以。”
“我杀了她。”夏安轻描淡写道。
“嗯。”陆道人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才觉得有些不对,
“你说什么?!你杀她作甚?”
于是乎,夏安便将自己初次于东临城内遇到禅雷天众人发生的事,一直到后来那仙盟盟主吩咐他去杀江倚木,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嘶—”
陆道人倒吸一口凉气,在楼阁内来回踱步。
他指着夏安,
“我现在算明白陈玄忧为何非挑你去边境了,老混账没安好心啊。”
陆道人愤然道,“若你身死,此事便只有他一人知晓。”
“我去同他讨个说法,你好好留在阁中为你师姐分忧,前往边境一事就此作罢。”
他恨然开口,气不顺便欲直接上羲神岛一趟。
夏安一把拦住他,也不知他是真恼火还是做给自己看,
“若同仙盟交恶,我那些事可就白犯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放心师父,我命硬,没准回阁之时已经地仙了。”
夏安伸了个懒腰,“赶了一夜路,我去歇息一阵。”
陆道人望着他的背影,“那么,七日后动身。”
“晓得了。”
夏安并未转身,只是抬起手晃了晃。
他其实还有许多疑问,但真正在陆道人面前,却怎也说不出口。
夏安回房之后,缓缓调理着自身气息。
他望着右臂的伤痕,一时无言。
那盟主说,在自己杀死江倚木后便会知赏赐究竟为何。但如今江倚木已死,六劫道令更被盟主收回。可这伤痕仍留于右臂之上,就像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教训。
夏安发动无常往生,即便如此也无法愈合那道伤痕。
他是担心这伤痕会成为肉身的隐患,在临敌时突然发作,置他于死地。
但望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夏安只得靠着床榻沉沉睡去。
白日,渡天阁的外门弟子们纷纷坐于堂上修行,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约莫睡了数个时辰,眼看天色临近黄昏,夏安起身出门去后山晃悠。
迎面撞上几位幼童,恭恭敬敬的朝夏安见礼,
“见过二先生。”
夏安一乐,从储物袋中掏出几枚聚灵丹赠于这几名弟子。
几人顿时喜出望外,朝着夏安连连道谢。
作别弟子们后,夏安径直走向渡天阁后方一潭平静的湖面之前。
望着水波不惊的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夏安的心境前所未有的空灵。
几次跌入心魔世界,自己所望到的都是这潭湖水。
此处过于偏僻,平日少有弟子会来到此处,故而夏安也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二先生,果然在此啊。”
可惜这阵宁静还未维持多久,便被人所打破。
慵懒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夏安偏头便望到纪鸢秀美的面庞,可她话中却带着嘲弄的意味,
“怎么?看自己着迷了?”
“纪教谕说笑了。”夏安说,“您可是我们首席,别累坏了身子。别的不说,下届阁主我全力支持你!”
他拍手道。
纪鸢表情古怪的望着他,“都从哪学的那些鬼话?”
“怎么这次回来跟个闷葫芦一样,有心事?”
夏安浅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姐的眼睛。
“师姐,有些话我没办法对师父开口,希望你能答复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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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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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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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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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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