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摇头道:“院里都是我的亲信,但说无妨。”
张文远点点头笑道:“我来前已将这田庄之上的赋税看得清楚,孙庄主今年这五百亩田地要出二百石的税钱。”
“不过只要我到衙门里去一分说,账面上做些余地出来,今年这庄上的税大可以往三百石收去。”
“若是庄主这边需要之时再诓骗他几个庄客做上户,还可以把要交的税额再往上做!”
那张文远说完和孙新交了一個你清楚的眼神,嘴角带笑的喝茶,孙新这里神色却是渐渐的冷了下来。
他之前也了解过这年头的律法,知道张文远之所以会把这个可以多收税的事情拿来当话头就是因为这年头的税法还保留了部分的包税制。
孙新身为孙家庄主肯定是孙家庄的包税人,而孙家庄上要收多少税和孙新其实关系并不大,这些税全都是佃种他土地的佃户来交的。
孙新如果是一般的地主,此时就应该和朝廷官员一同勾结,想办法收更多的税。
因为只要如此他除了稳稳的拿一份佃户要交的田课之外,还可以每年从收税之上拿到抽成,这些佃户所交的税越多他的抽成也就越多。
至于张文远那边,能够多收上一百多石的税,他自己肯定也能吃到很大部分的肥肉。
而且收更多的税也是一种权力,因为这些税收的口子全都握在孙新和张文远的手里,那些佃户实在交不起钱时求到孙新手上来,孙新先做个心软的态度表示自己去和官吏求求情,然后再通知张文远这里口子一松,真给这佃户免了几斗的税粮,这佃户还要反过来感激孙新的恩情———这样的顺水人情往往也就是大户收奴仆丫鬟的好办法。Χiυmъ.cοΜ
老爷给了恩情,你不往老爷家里面送去几个小孩子做工这还说得过去吗?
孙新不动声色,笑着问张文远道:“不知这口子是张兄弟帮忙开,还是要问到钱粮孔目大人那儿去?”
张文远正等孙新问这个呢,当下一拍胸脯哈哈笑道:“孙庄主虽然如今有了上千亩的田产,但是今年要交税的不过是这五百亩而已,五百亩田地还引不得咱孔目大人的兴趣,是以今年这事情有我一人做下便可,孙庄主尽可放心。只要多收了粮食,明年保不齐这孙家庄的田赋还是我来收。”
孙新点头。
看来张文远是想依靠多收的这一百石粮食明年自己运作成登州城的钱粮吏员,而今年鼓动自己提高税额的这个计谋也全是张文远出的,并没有跟上头的孔目相勾结。
这下他就放心了,他已经打算整人了。
但整张文远一个人没什么难度,但若是还要牵扯到登州城里的孔目,自己下手之时就要麻烦许多。
对于其他的地主来说,庄客不过是些没有土地的流民而已,即使是税率实在太高庄客们丢下了土地逃荒地主也不会亏,大不了把土地收回来就是,田里剩下的麦子养不活人,但是交税还是够。
可是孙新不同,他的田庄之中实行的是承包土地制度,所有的税负都是他自己来交的,张文远鼓动他多交税就是让他自己从口袋里多往外掏钱,他又不傻。
而且孙新是要把自己的孙家庄整治成未来发展势力的堡垒的,怎么可能跟张文远一起去坑害自家的庄客?
不过现在张文远的到来就说明自己的孙家庄已经被这些吏员们盯上了。
孙新知道如果自己不下狠手让这些吏员见着自己的厉害,张文远走了还会有王文远、李文远,一定会搅得自己不厌其烦。
那就让自己拿着这张文远杀鸡儆猴!
张文远问:“孙庄主,你看开多少的税额合适……”
孙新嘴角猛的冷了下来,他突然将那茶杯往桌上一丢,茶水登时溅满整张桌子。
张文远吓了一跳,就见孙新突然站起,指着屋外道:“我这孙家庄上的庄户都是同着我一道土里刨食挣下的家业,岂能让你这般的敲骨吸髓?今年的田赋就是两百石,我亲自解到登州城上去,丁口钱我来给,该着多少你给我算个数来,别想从我家庄客身上敲到一文钱!”
张文远愣了,实在想不通,原本两人和和气气的说话,怎么孙兴突然就变了脸色。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孙鑫不是跟自己开玩笑,脸色渐渐也冷下来。
他将茶往桌上一放,嘲讽笑道:“孙新庄主这又是何必?”
“难不成你真为那些泥腿子说话?你如今是个地主了,再不是那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俺可是正经从县衙下来的,我等都是体面人,两人之间多少要有些情面是不是?”
孙新直接冷笑:“你要害我家庄客,我为何要给你留着情面?来人!”
之前和张文远谈话时,孙新故意没有赶走庄客,而在孙新的院子里帮忙做事的庄客今天见到这衙门里头的吏员来装上收田赋,也都想要知道孙新今年想给他们安排多少的赋税。
孙新又没有赶他们,所以早有人在门边听墙根了。
刚才张文远说起要和孙新联手给他们加税之时,这些庄客都是亲耳听见的,自然又惊又怒。
可是他们又害怕得罪孙新不敢说,却没想到孙新居然自己表示绝不让这张文远坑害自家庄客。
此时满院的庄客心中都对孙兴无比感激,而想到张文远时却都是对他恨的牙痒痒。
孙新叫一声来人,当下便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庄客撸胳膊挽袖子的走上来。
孙新一指张文远道:“叉出去!”
“什么?你……你敢如此对我!”张文远满脸不可置信,可是看着几个庄客眼中冒火的向自己这里走来他终于还是知道害怕了,平时坑百姓的事情做多了,他知道这些农民对自己有多厌恶,这些泥腿子生起气来能把他活吃了!
张文远小脸吓得惨白,见几个庄客已经撸胳膊挽袖子的走来,不等大家动手自己便急忙跑出院子去,落荒而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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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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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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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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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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