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看着那强行收敛大部分剑意而身受重伤的范剑,都忍不住摇头。
范剑很强。
这一道无双剑意落下,剑意之重,哪怕是老牌通玄境小宗师也不敢说能接下。
偏偏为了这么一个女人。
他这一剑再次伤了自己。
“他这一剑如果落下,杨止不可能接下,可惜...”
仙武道门外事长老不忍地叹息一声。
虽然青羊宫同属仙武,但从情感上来说,他对范剑的感观更好,不管范剑是白痴也好,犯贱也罢,至少在这一剑递出时,他已经赢了!
身为一心向道的修士。
场间众人或许会对范剑的行为嗤之以鼻。
觉得他是个白痴。
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又会欣赏这样的人。
希望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因为这样的人或许愚蠢,或许白痴,但至少不会是一个坏人。
不会像杨止那般在生死关头将自己的未婚妻丢出去挡剑!
“我忽然有点后悔。”
裴南妖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范剑,原本平静的眸子也露出几分遗憾。
她亲手布下的这个局显然很成功。
她几乎毁掉了一个大道可期的剑道天才。
可范剑为何濯水强行收剑的一幕,却在她心底泛起了一点涟漪,让她早已坚硬如铁的道心多了几分柔软。
“白痴啊,何必呢......”
幽幽叹息一声。
裴南妖眼底柔和散去,重新变得幽深起来。
大争之世,想要走得更远,就必须斩掉这些没用的情绪。
“为什么?”
何濯水痴痴地看着范剑。
看着他身上的白衣渐渐被染成血色,眼底充满了悔意。
短短三个多月。
这个原本意气风发的男子,身形已经佝偻,原本充满了希望的目光,已经变成一潭死水,现在连气海,都废了!
而且一切。
都是因为她!
“你不要误会!”
范剑缓缓提起手中的剑,神色平静道:“我的剑只杀该杀之人,先前换成任何一个人挡在我面前,我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范剑说这句话时。
甚至没有看何濯水一眼,跌跌撞撞从她身旁走过。
向远处的杨止走去。
此时杨止惊魂未定。
仿佛还没有有从先前那一剑的震撼中走出来。
甚至道心都有些涣散。
何濯水神色微黯,想要伸手搀扶,却没有资格,只是痴痴看着范剑狼狈的背影。
然而下一瞬。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
眼底黯然瞬间化作恐惧,惊恐喊道:“小心!”
同时她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范剑身前。
“嗤——”
一把暗哑细剑从虚无间显化,将何濯水洞穿。
这一剑来得悄无声息。
没有半点剑气,就像它一直都藏在虚无间。
这一剑,是杨止的本命剑。
隐迹!
杀人不见血,悄无声息,剑意不高,但胜在诡异。
何濯水和杨止青梅竹马。
两人对彼此的手段都了如指掌。
所以当她看到杨止那惊魂未定的神态后,瞬间就猜测到他已经出剑,就等范剑自己撞上去。
那一瞬。
她的情绪战胜了理智。
而代价,则是她的生命。
“我欠你的,还了!”
何濯水眼底浮现出一缕解脱,伸手抚在范剑那苍白面容上,小心翼翼道:“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可是,抱抱我好吗。”
“不要死!”
范剑低头看着何濯水,手掌上元气涌动,想要为她疗伤。
可元气渡入才发现她的气海已经被彻底搅碎。
而且有毒素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蔓延,将她肉身摧毁。
他的元气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
“没用的,他的剑上淬了死人孤。”
何濯水眼神渐渐黯淡,本就算不上好看的容颜此时已然爬上了死灰色。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不,很好看——”
范剑张开双臂,紧紧将何濯水抱在怀中,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不好看的。”
何濯水惨笑道:“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被人喜欢过,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死后,你带我走好不好。”
“好——”
范剑嘶哑开口。
“对不起——”
何濯水目光涣散,艰难吐出三个字后,生机消散,就此死去。
......
“婊子!”
看着死在范剑怀中的何濯水,杨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一剑。
他谋划了许久。
在范剑拔出无双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隐迹递出,藏于虚空。
这一剑看似简单,甚至充满了不确定性。
实际上是对于人心的精密计算。
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实际上先前那道无双剑意,哪怕他能接下他也不可能接,从一开始何濯水就是一枚死棋。
何濯水不死。
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杀范剑?
而范剑不死。
剑阁里那个半废的老家伙又怎可能出山。
那老家伙不出山,陈知命又怎么可能离开央水,返回大荒?
在杨止的计算中,范剑既然已经和何濯水恩断义绝。
先前那一剑自然会落下。
为了能让范剑成功杀死何濯水,他甚至渡入一缕剑意在何濯水体内,将她气海搅乱了一瞬,彻底堵住何濯水逃走的最后一点机会。
可让他失望的是。
范剑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强行散去剑意,还不愿意杀何濯水。
更没想到的是。
何濯水居然会跳出来搅局。
本该死在范剑手中的棋子,死在了自己剑下。
人心难算。
他对范剑和何濯水的两次人心计算,都出现了偏差。
直接导致本该万无一失的一剑落空。
好在范剑也受了重伤!
以自己的修为,杀他应该不难。
想到此处。
他缓缓握住隐迹,悄无声息一剑递出。
这一剑快到了极点。
虽然没有先前守株待兔那一剑凶狠,但也几乎耗尽了满湖气海。
然而他剑刚递出。
抱着何濯水的范剑赫然抬头。
那双眸子冰冷一片,散发着恐怖的杀意。wWW.ΧìǔΜЬ.CǒΜ
下一瞬。
原本握在裴南妖手中的剑一脱手而出。
响起压抑凄切的剑鸣,竟瞬间出现在范剑手中。
当他手握剑一时。
忽有风起于虚空。
场间众修士感受到了一种悲意,那风声哽咽,仿佛有一个女子在哭泣,就连这虚空仿佛都哭泣起来!
杨止更是首当其冲。
悄无声息递出的那一剑,竟变得缓慢了几分。
仿佛不舍递出。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杨止只犹豫了一瞬,便彻底失去了先机。
只见范剑立身之地,浮现出一道剑意虚影。
那虚影手握剑一,然后一剑落下!
“铖——”
金戈交击,杨止手中隐迹连同他的肉身乃至阴神,都断为两半。
这一剑如泣如诉,压抑到了极点,充满了遗憾和不舍。
“通玄立剑种,他在通玄境开辟洞天雏形,好一个剑阁,好一个范剑,已有圣人之资。”
裴南妖眼神微亮。
先前是她主动将剑一交出。
毕竟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范剑,而是要拖剑阁下场。
既然何濯水已死。
范剑和杨止总会死上一个,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至于死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一剑近乎入道,叫什么名字?”
见范剑抱起何濯水,裴南妖忽然开口问道。
范剑站在风中。
沉默许久后。
他看着怀里已经变成尸体的何濯水低沉道:“意难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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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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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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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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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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