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许久的长安乃至整个大荒修行界就变得有些躁动,特别是名义上执掌大唐修行界的礼部脾气忽然变得暴躁了许多,强势镇杀了许多犯法的别座天下修士。
许多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直到今夜。
随着那座老旧朱门大开,陈知安将踏入返真境的周如佛当街斩杀,又大摆宴席同时迎娶道门掌教关门弟子李西宁和青楼李红衣的消息传开,那个猜测才终于有了答案。
当初在圣墟力挽天倾杀人无算的大荒陈留王,回来了。
一时间天下风云激荡。
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大荒修行宗门还在为该给陈留王送上什么厚礼绞尽脑汁时,那些曾经视大荒百姓如草芥、无视大荒规矩的别座天下修行者们却开始心惊胆战起来。
特别是想起随手捏死那些大荒蝼蚁时从他们口中听到的三条人间规矩,感觉空气都变得肃杀了许多,顾不得所谓尊严和修行者的骄傲,纷纷闻风而逃。
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比狗和人之间还大。
这句话当然不够严谨。
毕竟野狗有可能咬死一个普通人,可一个普通人却绝不可能杀死修行者。
哪怕只是一个先天境修行者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座村庄,更何况跨越通道来到大荒游历的这些修行者,修为最低都是御气境。
在他们眼中大荒百姓真就和蝼蚁没什么分别。
这一年多来他们游历大荒行走天下,如同天上仙人入凡尘,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偶尔踩死个蝼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又有谁会在乎打架的时候会不会不小心打死一只蝼蚁?
可惜本该死去的陈知安活了过来,于是他们不得不开始在乎。
因为陈知安除了是大荒陈留王,还是登闻鼓执掌者,曾登天擂鼓重申人间规矩,他如果要追究那些蝼蚁的死,不管再狂妄自大的人,只要不为圣,大概都很难逃过他的杀意。
而让别处天下修士感到难受的是,陈知安虽然忙着成婚,但他似乎早就已经在行动。
因为昨日还低声下气的大荒修行宗门和昏聩无能的大唐朝廷忽然变得强势起来,就像忽然有了主人的野狗,见人就咬,已经缉拿镇杀了许多修行者。
......
“今夜的长安城格外热闹啊。”
城南竹庐前,去青楼看戏未果的元归去而复返,目光扫过那些为了躲避大荒缉捕而来到此处的修行者们,随手提了一把椅子坐下,幽幽感慨道:“陈知安不愧是大荒陈留王,未曾出手就逼得这么多天骄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好像他回来之后,整个大荒的修行者都变得有底气了许多!”
“他若只是一个废物,又有什么资格让本座等他一年?”xiumb.com
姬无敌双眸微阖,低头看着膝间那把古朴长剑,无论是先前那些避难至此的修行者,还是此时去而复返的元归,都没有让他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仿佛此时他膝间这把剑,就是世间最值得关注的事物。
此时这把古朴长已变得漆黑如墨,散发着极为纯粹的剑意,在其膝间兀自轻鸣,仿佛随时可能振翅而起,半出鞘的剑刃上勾勒两个剑意森然的古字——夜半!
“夜半,原来你一直养的是这把剑。”
感受到那把剑上散发着的森然剑意,元归忽然轻咦一声:“这是把嚣张的剑,据说第一任主人虽是个杀手,可杀人从不隐匿身形,夜半三更时,杀人换酒钱,曾割下过圣人头颅。此时三更将至,它杀意难掩即将透长安,你要在今夜动手?”
“山不来就我,本座便去就山。”
姬无敌淡漠道:“既然陈知安没有接受邀约的勇气,我只好再嚣张一些,养剑一年,我杀意已至巅峰,处处都可以是战场”
元归看着无敌气度已成的姬无敌蹙眉不语,片刻后犹豫道:“你现在的确很强,只是...能不能再等一夜?”
姬无敌淡漠道:“洞房花烛夜,夜半三更时,是再合适不过的日子,我为什么要等?”
元归笑道:“日子当然是好日子,只是昨天李红衣身死青楼歇业,今日陈知安成亲青楼还是歇业,霸王没死成,我心痒难耐,让我明日看完戏你们再打行不行?”
姬无敌眉头微皱,沉默片刻后才冷漠道:“我本以为你是游戏人间,原来你已经深陷红尘,大道生了歧路,为免将来旧事重演,或许我现在就应该杀死你。”
“你可以试试...”
元归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对姬无敌的杀意视而不见,平静道:“当年他抬头看天,你因恐惧而出手,如今我低头看人,你因傲慢而想要出手,你蒙住眼睛藏起身子便以为得到了自由。可你从没想过,真正的自由是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你要杀我,是因为你看到了未来的某种可能,然而你却没有拒绝那个可能的勇气。”
姬无敌眉头微皱,看着元归冷漠道:“我想杀你,只是因为想要杀你,与自由无关,与任何事都无关,从我踏出岁月长河那一刻起,就已是自由身!”
“你脖子上的狗绳已经解开,可心里的狗绳,反而比当年套的更紧了。”
元归怜悯地看着姬无敌,缓缓感叹道:“而且你若是自由身,为何会来大荒?”
姬无敌没有反驳,因为元归说的是事实。
从某些方面来说,先天神魔就是那位圈养的狗,当年元帝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瞎了双眼,其余八帝因为恐惧而出手,一起将元帝打成了混沌。
数万年后,先天九帝中又有人想要抬头看天,于是一场神魔大战开启,大荒四分五裂,先天九帝陨落,各有谋划,彻底消失在岁月长河。
如今无数年过去。
姬无敌从岁月长河中走出,可他依旧没能摆脱那条绳索。
沉默良久,姬无敌重新变得冷漠起来:“你当初抬头看天穹,如今低头见人间,可蹦得再欢也终究在棋盘之内,自由...不达彼岸,又有谁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不入天道榜,也是自由。”
元归感慨道:“我本以为身如蝼蚁,上苍之上应该不会投下目光,直到昨夜陈知安又杀了一次元镜,再次证明他拥有入天道榜的资格,我在长安看了许久,他的名字依旧没有出现在天道榜上。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我早就被祂看到了,这种感觉很不好,而那道目光没有看到他,这就是自由。”
姬无敌道:“所以他必须死,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元归蹙眉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有变,你永远缺少一种叫做血性的东西,当年你如果勇敢一点与他一起抬头看天...”
姬无敌打断元归的话,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当初眼睛都看瞎了,如今不一样在天道榜上,脖子上不一样套着绳索,不达彼岸,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元归道:“至少我曾经站起来过,见过浩瀚如海的日月星辰,看到过另一座天地,这就是意义。”
姬无敌低头看着膝间的剑淡漠道:“我早就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不杀你,他日再见,你便是乱臣贼子,天弃之人,本座当替天行道。”
元归沉默看着姬无敌,神情有些复杂,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许久之后他幽幽叹息一声,起身离去,即将走出竹林时,他止住身形:“其实你搞错了一件事情,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日,我都不是为了阻止你杀陈知安,而是为了不让陈知安杀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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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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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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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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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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