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非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
蛮荒雪原上,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年轻僧人看着跪坐在雪地里的苦行僧,眼底透着深深的不解和遗憾。
这僧人是须弥天下戒律首座的关门弟子无痴,同时也是戒律堂最冷酷无情的执事,他手里染满了鲜血,甚至曾率领戒律堂僧兵,一夜之间屠尽近百万起义的农奴。
他身上那件猩红袈裟,是用鲜血染红的。
同时他也是戒律堂佛法无双的佛子,曾与讲经首座多摩罗座下大弟子辩佛而不败,口生莲花,头顶金轮甚至差点将那位以佛法无双而著称的首徒度化。
最后被如今代掌戒律一脉的枯逢大师罚入桃花庵禁闭十年。
圣墟开启时,他正好在禁闭中,枯逢大师念他佛法精湛,大道可期,打开禁制让他前往圣墟寻找机缘。
可他却拒绝了。
自囚桃花庵,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他离开桃花庵那日,须弥山脚下遍地桃花,而他也从通玄境初期连破数个境界,铺开十里桃林,洞天映照现实,成为一尊名副其实的洞天境宗师。
那苦行僧是他的师兄。
也是他的挚友。
所以当他听到那道响彻天地的佛音时,才会匆匆赶来,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无法理解的一幕...
......
那如同深渊般的大坑内,一块天碑悬浮在虚空。
天碑上有道则弥漫,一个个模糊的字迹四处游走,好似在描画记录着什么。
而天碑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有帝威于黑暗中冲天而起,映照在那天碑之上。
更有一株古树在黑暗中散发着熠熠辉光。
古树虬龙扎根在虚无,摇曳生辉,缕缕道则垂落,甚至每一片叶子上都有道则弥漫。
这是传说中的悟道茶,蕴含了无穷道则,只一片叶子,就能让人窥见自己大道前路,一根枝丫就可以打造无上帝兵。
无论是远古还是现在。
悟道茶树都是帝境存在才能执掌的至上神物
因为不是帝境存在,哪怕得到了悟道茶树也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只这么一株悟道茶树,就已经足够让须弥天下不惜一切代价出手,更何况那如同深渊的黑暗中,还有帝威弥漫,很有可能是一件帝兵。
如果无言依旧是个哑巴,如果他没有开口,那这一切都是须弥山的,至少须弥山可以抢占先机。
可偏偏他开口了。
无言沉默了数十年,一朝开口,声音如同那大吕洪钟,传遍天下,远在蛮荒大山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无痴才会感到不解和遗憾。
“你来了!”
无言看着无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最先来到这里,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可我现在很失望。”
无痴白皙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微红,那双桃花眼中甚至隐隐有泪水在蔓延:“师兄,你本该是一个大法师,甚至本该成为戒律首座,可你既然已经沉默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偏偏要开口?”
无言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还记得当年你被安排到桃花庵种桃花时才七岁,一次你犯禁被我惩罚后,你说佛就是佛,法就是法,这满山桃花里,没有佛法,没有慈悲,只有森严戒律和冷漠无情...”m.χIùmЬ.CǒM
“记得,师兄当时说我的心太冷,戒律中也有温情,也有慈悲,所以在十年后,你选择成为戒律堂下的一个武僧,要在须弥天下最残酷的地方寻找佛心!”
无痴想到当年那个满脸坚毅的师兄,眼神渐渐也变得温和起来:“你离开桃花庵后第三年,我也到踏入先天境,有资格选择未来的路,那时候你已经成为戒律首座门下弟子,风光无限,人人都说你有可能会是戒律堂最后一位执事,甚至可能继承戒律首座的衣钵,可只有我看到你眼底越来越黯淡的光,你越来越沉默了!”
无言眼底露出几分痛苦神色,猩红鲜血将身上的灰色僧袍染得有些暗沉,就像一块怎么也洗不净的墨汁:“所以你拒绝了讲经堂,本来不信佛法的你,甚至开始为我讲起了慈悲。”
“可惜,你的佛心终究还是动摇了。”
无痴低沉道:“后来你离开戒律堂,成了一个修行闭口禅的苦行僧,而我成了戒律堂最后一个执事!”
无言又咳出一口鲜血,随手抹在已经有些僵硬的僧袖上,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道:“我看到了黑暗,想要寻找光明,可当整座天下都是黑暗,我又从何处去寻?”
“你找不到光明,就想要毁掉祂?”
无痴忽然变得愤怒起来,甚至连头顶的金轮开始抖动,就好像一个渐渐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忽然发现自己从小崇拜的盖世英雄原来是个懦夫。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地方被须弥天下握在手中,能让多少须弥山的僧侣不再把手伸向山下那些刮不出油水来的i国家,能让多少人农奴解脱,能让多少人看到光明?”
无言低沉道:“在这深渊里,我只能看到黑暗,屠夫不会因为吃饱而不再杀生,须弥山也不会因为有了这座遗址而变得光明,黑暗终究是黑暗,我们一但踏入,便在也无法洗干净染上的鲜血,只有毁掉祂,才能真正见到光明。”
说到这里。
无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就像老树忽然绽开一朵温柔的花,看着无痴轻声道:“无痴,动手吧,能死在你手中,我很欣慰。”
无痴低头看着无言。
此时那天碑下早已多了无数道身影。
这些人都是被无言那响彻天下的佛音引来,甚至其中还有几尊圣人,他们站在深渊旁,看着那熠熠生辉的悟道树,哪怕道心再坚定的圣人,此时眼底都爬满了贪婪。
而这一切。
本该是属于须弥天下的,因为无言而错失。
无论从须弥天下哪条律令来看,无言都难逃一死,甚至应该被烧死在火刑架上,成为整座天下的罪人,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世人唾弃。
可无痴没有动手。
直到荒原尽头一个白衣僧人出现在,无痴的洞天才徐徐铺开,一朵桃花飘然落在无言头顶,就好像一座重若万钧的大山,瞬间将无言头顶金轮打散:“师兄,你下山前问我佛心是什么,我那时候没有找到答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你的答案是什么...”
无痴手掌抚过无言头顶:“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无言微微一怔,忽然笑了起来,欣慰道:“师弟,你比我强,比我走的远...”
下一刻。
无言身上燃起佛光,佛光就像一团炽火,仿佛能净化一切黑暗,在雪原上显得如此刺眼,当佛光燃尽,无言早已变成了一团灰烬,只余一枚舍利缓缓飘在无痴手掌中,散发着柔和光芒,像极了光明的模样。
无痴将舍利放入怀中。
向荒原上走来的白衣僧人单手行佛礼,平静道:“戒律座无痴,见过神秀大法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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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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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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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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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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