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久违的声音,被踩翻在地的柳七二话不说从须弥戒掏出一个葫芦扒开盖子,幽幽道:“老师,好久不见...”
醇厚酒香溢出,那脚丫子霎时收了。
紧接着老道士厚颜无耻的声音响起:“乖徒儿...哈哈,为师就是给你开个玩笑,别在意。”
柳七慢悠悠从地上爬起,看着这疯疯癫癫的酒疯子,嘴角挂起一缕温和笑意...
对于酒疯子死而复生,他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能和黄老狗做朋友的人,或许会老死,也或许会被杀死,但不至于把自己醉死。
当他把酒疯子从土里挖出来,又埋进黑风洞天的时候,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所以他调动青楼的力量,寻了许多美酒,给老道士埋了一壶。
而须弥戒里更是堆砌如山,为的就是这一日。
“弟子柳七跪拜老师...”
见酒疯子咕噜咕噜饮酒,柳七趁机理顺青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响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老道士忙着喝酒,压根没注意这厮的动作。
等他一壶酒喝完,看到跪在地上的柳七,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倏然又抬起脚丫子骂道:“无量你娘的天尊,小七,你他娘的敢埋我?”
就在脚丫子即将和柳七的脸亲密接触时,柳七熟稔又是一葫芦奉上...
“哈哈,乖徒儿,快起身。”
酒疯子瞬间变脸,接过酒壶扒开,深深吸了一口,顿时露出几分醉意,紧紧抱着道:“是醉千年,老道最喜欢喝的,乖徒儿,说吧,要干谁。”
“老师,谁也不干,弟子这里还有,你尽管敞开喝,管够。”
看着像个小孩子般性情的酒疯子,柳七嘴角微抽。
酒疯子当年破道门而出时被伤了神识,时而清明时而疯癫,没想到死过一次后他貌似变强了,却也更疯癫了。
酒疯子舔了舔葫芦,又小心翼翼盖上。
当他再抬头时,眼底的浑浊消失不见,透着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气韵:“无量你他娘的天尊,人人都对麻烦避之不及,你这白痴倒好,非要凑上来。
和我张天陵扯上关系,你他娘的有几条命够丢?”
柳七见老道士没有再否认自己的身份,顿时笑了起来,幽幽道:“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个什么。
再说弟子也不是孑然一身,有靠山的...”
老道士眉头微挑,看着虚空道:“你的靠山修为较之圣人如何?”
“自是远远不如...”
柳七笑道:“弟子的靠山...或许是一个化虚境。”
“化虚境?”
老道士眉头微皱,须臾又贱兮兮笑道:“只化虚境就能做你的靠山,看来的确是根了不起的大腿...要不,给老道也介绍介绍?
老道很能打的,圣人之下无敌。”
柳七脸色微黑,还未回应,忽闻那破落院子外响起哗然。
抬头看去,只见虚空之上,有一尊圣人负手而立,圣人身披蝉丝缕衣,满头白发,气质缥缈而冷冽。
其不远处,圣佛周见佛的肉身正在重塑,准帝兵渐渐复苏,一种恐怖的压抑气息滋生开来...
“老师,什么情况?”
柳七疑惑问道。
“大概是仇人相见吧...反正也就那些破事儿。”
酒疯子仰望两人,不以为然道:“那圣人是欧阳,就是创造不死蝉功那位,昆仑虚掌教,两万年前就已经成圣了,没想到竟没死。
被他一掌打碎肉身的,是帝族周见佛,也是两万年前的圣人,保不齐当年有什么仇怨。”
“不是有仇,是有恨。”
酒疯子话音刚落,只见道门老道士拾阶而上,笑盈盈道:“而且是夺妻之恨…”
“赵天籁?”
酒疯子看着拾阶而上的老道士,脚丫子一下就踹了上去:“小赖子,是你趁老子神志不清的时候偷摸把千年酿换成万年醉的吧?”
“道兄你听我解释。”
赵天籁被脚丫子踩在地上,赶忙喊冤道:“清净一脉强势,太上掌教近些年又诡异的紧,常常念叨要把你灰给扬了,小弟也是救你才出此下策啊!”
“无量你娘的天尊,意思是老子还要谢你?”
“咳咳,那倒不用。”
赵天籁干笑一声,掰开酒疯子的脚丫子:“小弟修无为道的,随手为之,随手为之罢了。”
这些年太上掌教有些奇怪,本是修清净道的他竟莫名变得喜怒无常起来,某次赵天籁无意间听到太上掌教念叨赵天陵的名字,似乎含了些不怀好意。
赵天籁和赵天陵师出同门,不忍见师兄身死。
于是从道门偷了万年陈酿,又把回春丹兑在酒里,趁赵天陵疯疯癫癫的时候换了酒,让其假死脱身,可谓付出良多…
“天籁,我是该谢你。”
酒疯子拍了拍赵天籁的肩膀。
随手招来一个茶盏,忍痛给他倒了半杯。
想了片刻,又倒回了葫芦,仅余一滴递给赵天籁。
“今天老哥收徒,既然你来得凑巧,喝一杯吧…”
赵天籁老脸微黑,转头看了旁边静穆立着的柳七一眼,闪过一丝讶异。
他知道柳七,青楼掌柜,白朴整个长安的勾栏魁首。
在琅琊城以剑为媒、以青楼为介立大道之种,是得天道认可圣人赐福的妖孽,有圣人之资。
更是那位登天擂鼓,执掌人间规矩的陈留侯之友。
没想到,他竟成了赵天陵的弟子...
看了半响,赵天籁倏然伸手扣住柳七的脉门,回头看着酒疯子,黑着脸道:“这...竟真的是无为道体,为何现在才收他做徒弟?”ωωω.χΙυΜЬ.Cǒm
酒疯子嫌弃地把赵天籁手掌打开:“是老子不想早点收吗?就在老子准备他传衣钵的时候你个白痴把老子给坑死了,老子刚从坟里爬出来啊。”
“呃.......”
赵天籁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狡辩两句。
倏然想到什么,脸色一跨,看着赵天陵拍腿大哭起来:“混账,他已经立了道种,走错了路,走错了路啊。
早知你有个无为道体的徒弟,老道多管什么闲事,让你死就好了啊。
平白叫我道门损失一尊圣人。
无量他奶奶的天尊,我真该死啊......”
酒疯子让他这么一嗷,顿时又变得疯疯癫癫起来,脚丫子不停向赵天籁身上招呼,又哭又笑,趁此间隙还把那酒杯中的一滴酒给舔了,半点没给赵天籁留。
赵天籁悲从心起,恶胆横生,哀嚎着和酒疯子打成一团...
柳七安静站在一旁,没敢去拉架。
毕竟这两个老家伙虽然在地上打滚,活脱脱像两个泼皮无赖打架,实际上修为高的恐怖,他们打生打死没事儿。
他要敢插手进去,怕是瞬间就要被拍成灰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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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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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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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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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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