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落阳关近三千里后,薛衣人身上的煞气散去,低沉道:“我们知道差距,不会去送死的。”
“不要怪我。”
满头白发的夏侯脸色复杂道:“我收到你们的消息赶来时,那头孽畜已经动手了,而且我不是它的对手!”
“我明白!”
薛衣人担忧地看了一眼魔气缭绕的苟尤权:“狗哥入魔了,夏帅能将他唤醒吗?”
“这小子不会有事的。”
夏侯看了一眼被他砸昏的苟尤权,解释道:“镇魔刀诀杀性重,极易入魔,当年他爷爷,他爹,都是这么过来的。
除了有点伤脑子,不会有大碍!”
“只是伤脑子?那就好。”
薛衣人放心下来,这浓眉大眼的老六,脑子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影响不大。
他本想打趣两句,想到落阳关那人间炼狱般的惨相,立刻又沉默下来。
大荒天下贫瘠。
修行者虽然地位尊崇,却也要在江湖庙堂找食儿,和普通人之间相隔的并不算远,不至于把自己不当人看。
就算是名声再坏的天魔宗,他们卖稚童时也只敢偷偷摸摸行事。
大荒天下有三条红线。
是针对修行者的。
第一条:禁以生人为祭修行,禁无故杀人。
第二条:修行者战斗,不允许牵扯无辜者,损坏财物,必须赔偿!
第三条:禁止在坟头大小便,包括朝坟头吐口水!
这三条红线。
那怕过了万年,皇朝更迭近百次、天下宗门起起沉沉无数次,也始终刻在戒律碑第一页!
甚至可能会永远流传下去。
因为这是荒古大帝替修行界定下的规矩!
荒古大帝是万年以降最强大的那个男人。
也是人族史上除了太虚大帝外留下最浓重一笔的大帝…Χiυmъ.cοΜ
他一人征战禁区,驻守人族长城,为大荒天下打出了万年太平。
这座天下所有人,都欠他一条命。
所以哪怕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奇怪的第三条。
但并不妨碍人们遵守它!
这也是为什么雍州将军巷那场厮杀后,陈留黑骑在离开前要把血水都冲刷干净的原因…
因为如果不把战场打扫干净,就得赔钱!
而现在。
五十万年前帝族后人,用一个拙劣的理由,屠了整座城!
“夏帅,姬家以生人为祭,纵妖禽生吞近十万百姓,犯了第一戒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衣人看着落阳关的方向:“我要去白帝城敲帝鼓,将此事传遍天下,诛杀那贱人!”
“等苟将军醒了再说吧。”
夏侯见薛衣人态度坚决,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传说当年荒古大帝自白帝城出海前留下帝鼓,帝鼓擂响天下闻。
可万年以来,白帝城不知去了多少人寻找帝鼓都一无所获。
与其去寻找可能并不存在的帝鼓,不如将此事上报长安,让武德定夺!”
“上报长安?”
薛衣人眉头微皱:“武德躲在太极殿都不敢出白玉京,他能定夺吗?
而且咱们正在造他的反啊!”
“这是两回事。”
夏侯道:“他是大唐皇帝,辖地百姓被屠,哪怕去白帝城擂鼓,也该他去。”
薛衣人沉默半晌,将狗哥扛在肩上,向黑风山方向飞去。
他离开后。
夏侯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落阳关方向,缓缓道:“玄策,近十万百姓惨死,陛下会为他们复仇吗?”
“岳父大人。”
白衣胜雪的李玄策走来,面色平静道:“武德眼里只有利弊,没有感情,如果替百姓复仇对他有利,他就会出手。
如果对他不利,他非但不会出手,还会死保姬未央,借此搭上姬氏的线…
就像他让您出手救承安一样,如果陈留侯当时没有来尚书府,您和承安都会死!”
说到此处。
李玄策脸色复杂道:“岳父大人,既然已经选择承安,就不要再犹豫了,落子无悔!
以承安的性子,两头下注恐怕什么也得不到!”
“我明白的!”
夏侯缓缓道:“只是陛下心思如渊似海,修为深不可测,无论是做秦王还是做皇帝,或许会有一时低谷,最终的赢家却总是他。
如果他能够成功走出太极殿。
绝不会让一个对他怀有恨意的逆子继承大宝。
我的死活无所谓,可跟随我逃出长安的旧部,我必须要替他们寻条活路!
你和苏相密谈过,也失败了不是吗?”
“苏师说…他不会和承安为敌!”
李玄策道:“而且武德也未必能赢,就在刚才,雍州有消息传来,陈留侯率两千黑骑屠了世家近万修行者,包括宗师境的宁州宁晋阳、济州孔时,雍州甄大年,还有帝族姬七奴…
陈留侯府的底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
“什么?”
夏侯脸色微变:“帝族使者死了?那这女人又是谁?”
“这女人是帝女姬未央,十八岁跻身化虚境的帝族嫡传,居帝星三重天之上,身份贵不可言。”
李玄策脸上路出淡淡的嘲讽:“所以岳父大人想用这女人看武德之心,看武德的实力,多半是看不到了。
以她的身份,如果杀的不尽兴,武德大概会亲自替她捉人,让她杀个痛快!”
“陈知安糊涂,大敌当前,怎么能招惹帝族?”
夏侯花白胡须抖动,虽然听起来挺痛快,但从理智上来说,陈知安此举十分愚蠢。
“陈留侯不是白痴,他既然敢杀姬七奴,自然是因为无惧帝族雷霆之怒…”
李玄策幽幽道:“我甚至怀疑,陈阿蛮之所以一直没有对武德动手,不是因为没把握,而是没必要。
还有可能,他在等…”
“你真这样想?”
夏侯面色微变,他从不怀疑李玄策的判断,相识二十多年,夏侯从没见过李玄策出过错,算无遗策。
不然也不会非要把还在襁褓中的闺女嫁给他。
甚至为他不惜违抗武德的旨意。
沉默片刻,夏侯低声问道:“你认为陈阿蛮在等什么?”
“等敌人跳出来送死…”
李玄策幽幽道:“武德也好,世家也罢,他们都很有耐心,只有在认为有胜算的时候才会跳出来…
所以岳父大人,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好吧…”
夏侯叹息道:“你和殿下都对陈留侯府信心十足,你们一个是我将身家性命寄托的未来君主,一个是我女婿,我除了和你们一条道走到黑,还能怎么办?”
“多谢岳父大人。”
李玄策道:“既然岳父大人做了决定,那小婿就放心了。”
说完李玄策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他回头道:“岳父大人依旧可以把落阳关被屠的消息上呈太极殿,看一下武德到底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另外…
河间白家、青州杨家、荆州薛家、苍州华家…小婿来前,已让他们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拿下宁州。
大战将起,小婿不希望队伍里还有武德的人存在…”
夏侯脸色微变:“你一直都知道?”
李玄策笑道:“岳父大人,您该知道这对小婿来说,并不算秘密。
包括您和秦魏先的飞剑传信,小婿都一直看着…”
夏侯:“…家里有内鬼啊!”
……
ps:对不起小伙伴们,今天被堵在高速上了,到家实在太累,只有一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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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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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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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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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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