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们手持棍棒开始在街上撵人。
百姓们行色匆匆。
生怕错过宵禁时间。
张拂在人群里随波逐流,如同融入江河的一滴雨水,并不显眼。
路过醉客楼时,他身形一扭,如同鬼魅般窜了进去。
就连门口正吆喝着送客的店小二都没有发现有人进了楼。
不多时。
他出现在六楼清阁,轻叩门房!
屋内。
身穿红色嫁衣的江月离听到叩门声,红唇微翘,打开房门幽怨道:“大人,妾身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
张拂轻笑一声:“美人有约,在下岂有不来的道理,只是礼部人多眼杂,此时又正在风头,在下不得不谨慎些!”
说完他伸出手臂,作势想要将江月离揽入怀中。
江月离后退半步躲开,呵呵笑道:”大人...妾身的卷宗没问题了吧...”
“有没有问题,就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张拂踱步上前,嘴角上扬:“江宗主,你说长安城这么大,礼部执事郎这么多,为什么你这么倒霉,偏偏就入了本官的房间呢…”
话落。
他手掌如闪电般伸出,指缝间元气窜动,散发着虚神境的威能,元气如针,直逼江月离咽喉。
竟不是要摘花,而是要辣手摧花!
江月离舔了舔红唇。
在张拂手指落下的瞬间手指拈花,一道刀光掠过,将元气斩碎。
斩碎元气后。
她如同幽灵般飘然退去,站在床边悠悠笑了起来:“柳先生,他果然是来杀奴家的呢...”
“柳先生?”
张拂脸色瞬变。
阴神瞬间出窍,想要远遁而去!
就在他阴神即将远游时,一座青楼落下,将他困在虚无!
床上,柳七掀开遮帘:“张大人,来都来了,何必着急着走?”
“柳先生...下官查到合欢宗江月离疑是天魔宗余孽,正准备将其捉拿盘问,不曾想柳先生也在,还望恕罪!”
张拂被困在青楼,眼见远遁无望,立刻又变得正气凛然起来!
“原来是这样...”
柳七轻笑道:“张大人为礼部鞠躬尽瘁,为了查案不惜以身饲虎,老板要是知道,大概会很高兴!
只是在下有些疑惑还请张大人不吝赐教...
我青楼所属...
不知何时成了天魔宗余孽?”
张拂脸色微变,沉声道:“柳先生,下官事先并不知道江月离是青楼的人,此事是下官搞错了,下官这就离去!”
“你当然不知道!”
柳七幽幽道:“因为你此行不是来查案、而是来灭口!
张大人...
既然你出现在这里,又毫不犹豫出手杀人,就没有必要再演戏了!
咱们谈谈吧。
你是想自己死,还是九族一起死?”
......
“柳先生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
张拂见柳七穷图匕现,不再挣扎,只是冷声道:“我在礼部战战兢兢、从未行差踏错!
就连周君都不知道我的根脚。
柳先生却设局害我,似乎早就笃定了我有问题...”
“张大人或许不知道...礼部官员的履历,在下全部都看过!”
柳七从怀里掏出一部卷宗:“当所有人都在犯错的时候,唯一不犯错的人,就成了过错最大的人!”
“就因为我从不犯错?”
张拂冷声道:“柳先生未免太过儿戏了,本官又不姓周,也不是周府的家生子,在礼部想要往上爬,自然要勤勤恳恳做事,这并不奇怪!”
“张大人说的有理,老板把目光落在你身上时,在下也是这么说的...”
柳七叹了一口气:“如果今天你没有拿月离的元石,没有来这醉客楼、明天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御书房内,成为新任的礼部右侍郎!
可惜...
你非但拿了元石、还来了醉客楼。
最主要的是,你还想杀人!”
张拂眉头微皱:“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设局钓我?”
柳七沉默不语。
他只是觉得张拂或许有问题,并不能确认。
连同礼部三位可疑官员的卷宗一起递给了陈知安。
哪知陈知安连看都没看,随手勾了张拂的名字!
......
然后就有了雍州靠山宗那位宗主的告密、也有了夜莺排序第二的江月离奉上一段亦真亦假的空白履历!
江月离认识天魔宗宗主吗?
真的认识!
因为当年柳七就是从天魔宗宗主手里救下的她。
那时青楼未开、柳七还只是个流连勾栏的书生。
甚至柳白朴的名声都还没传入长安,只是在宁州渐渐有了些名气!
江月离也只是个合欢宗弟子、修为不过御气境而已!
柳七在勾栏听曲时。
无意间瞥见了被天魔宗宗主扛在肩上的江月离。
于是趁着天魔宗宗主喝的微醺时,将她从勾栏偷走!
事后柳七才知道。琇書蛧
原来江月离竟是被合欢宗宗主送出去的,而且送了不止她一人。
整个合欢宗的弟子,都是那位宗主用来送人的礼物!
江月离脱困后,非但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反而害怕的瑟瑟发抖。
因为相比于失身、合欢宗宗主残忍的手段才是最令她绝望的!
柳七好心做了坏事,陷入迷茫之中!
枯坐一夜后跻身虚神境...
牵着江月离的手闯入合欢宗,青衫染血、屠尽了修行界老鸨和大茶壶们...
又焚了合欢宗道藏、传下拈花决。
事了拂衣去、
独身入了长安!
江月离修行拈花诀接连破境、如今十年过去,已经成了虚神境大修士,也成了青楼夜莺!
所以这次设局并不全是假的。
也因为如此。
张拂才会落入陷阱!
至于为什么是张拂,大概是因为他的卷宗放在最上面...
只是柳七没想到的是,
张拂居然真的有问题!
沉默半响,柳七沉声道:“说吧,你是不是冯敬之的人?周府药童案你知道多少?或者说,你是全程参与了的?”
“呵呵...”
张拂神色忽然变得诡异起来,那被困在虚空的阴神,竟一点点开始消融:“柳先生,在你洞天内,我虽然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生、却能决定自己的死!
你想要从我这里拿到冯公的证据,下辈子吧!!”
柳七眉头微皱,洞天倏然一紧,想要阻止他自融。
“没用的柳先生,在你洞天铺开时,我就已经死了!”
张拂诡异笑道:“实话告诉你,人药的事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还要多,只可惜,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是吗?”
就在张拂的阴神在虚空中诡异笑着时,他倒在地上的肉身忽然睁开了眼,神色诡异道:“我倒不这么认为!”
话落,张拂肉身向虚空一指,其正在消融的阴神瞬间回鞘!
直到此时。
张拂才真正的慌了。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控制不了肉身。
而且识海之中。
一道缥缈身影正居高临下看着他,在翻检记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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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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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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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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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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