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然和慕清绝一直忙着门里门外的事情,整日不见踪影。尤其是慕修然,连个饭都不来拂露殿吃了,只说是没时间。
也只有宁衡,每日来一趟拂露殿送许多吃食。
可南弋却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一日,南弋本想去送个东西给姬芙,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姬玥。
“长曦妹妹。”姬玥笑着看着她,身后跟了两位侍女。
今日的天气很好,谷雨之后天气越发舒适,阳光也微微暖着人心。
姬玥穿着一身晴穹色绣纹衣裳,发饰简约,头上戴着的银色簪花步摇衬得肌肤如玉,染上一层朦胧的光泽,越发让人离不开眼睛。
“玥表姐。”南弋出声问好。
“我正想去一趟你的住处,送些东西给你呢。”姬玥笑语吟吟,心情似乎很好。
南弋瞥见姬玥身后的几个侍女都捧着一堆东西。
“碰巧,我要去给娘亲请安。不如,表姐和我一同去吧。”
知道主子们会私聊些什么,侍女都远远跟在后面。
“听说,是修然哥哥将妹妹寻回来的。”
“是。不过,也有些碰巧。”
姬玥笑了笑,“说实话,其实我一直相信,姑姑的女儿一定会回来的。清元门慕氏的姑娘,命运不会太坏的。”
南弋听着,倒也没说什么。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姬玥软了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南弋低首轻笑,停下了脚步。
南弋想起许多人问过她这句话,她有些时候也想,这些年到底过得怎么样。
过去如何,又如何呢。不论是酸楚困苦,还是欢愉幸运,她都甘之如饴。所以,她过去很好,也很幸运。
上苍,多有垂怜。
南弋抬首,看见阳光正盛,那温暖的温度仿佛可以流进心底。
“过去啊……过去很好。”南弋如实说道。
*
书房内,慕修然执笔写着什么。
隔着门,他听见门外的侍卫说了一句:“总管大人。”
宁衡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慕修然。
“太子殿下的信。”
慕修然看了信中的内容,微微皱了下眉头。
“你看看吧。”慕修然将信递给了宁衡。
宁衡看后,眸色一冷。
“阿铖处理那些个作乱贪污的官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顺藤摸瓜查出来的东西,倒让我有些意外。”慕修然放下笔,淡淡道。
宁衡将信放在烛火之上,慢慢烧成灰烬。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猜测官吏结党,与门派勾结作恶。”
慕修然看着宁衡,“这些年我也有所察觉,倒是没想到已经如此这般境地。宗门之人勾结官吏……恐怕这背后少不得有大的推手。阿铖没有明说,可我猜,他大抵也是有了些线索和眉目。朝堂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宁衡接着道:“可是借羽麟卫一事,非同小可。即便是太子殿下已有眉目,但羽麟一出,这局便又多了些变数。更何况,清元门也要参涉其中。那些宗门之人,便不会善罢甘休的。”
慕修然摇了摇头,“宗门之人不会善罢甘休?笑话,他们以为,这一场宗门大会,是摆着玩儿的么?阿铖做事一向狠辣仔细,若不是有六七分把握了,他不会开口求助于我。
宗门,江湖,朝堂,如今都是牵扯不休。或许……那背后的人,就是想要搅乱这江湖朝堂。”
宁衡听着慕修然的话,眉头突然跳了跳,“会不会,对方的目的,就是……”
“背后的人,胃口可不小。不管是冲着清元门还是姬家,我到要看看,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那借羽麟卫一事……”
“阿铖既然私信于我,那就说明舅舅那里他尚未禀明。父亲虽然把羽麟卫的掌权交到我手上,可眼下宗门大会在即,也不宜动用羽麟卫。”
宁衡似乎猜出了慕修然的意图,直接道:“所以你想动用自己的羽麟卫?”
“是。而且,我要洛尧带一些人替亲自去做。”
“闻阙,你想好了吗?”
闻阙是慕修然的字。
慕修然手指敲着桌面,低头思虑了很多。
“这件事情上,我只放心洛尧去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慕修然抬头对着宁衡道:“等到宗门大会结束,这江湖上所有的宗门都会知道清元门慕氏有一个女儿。长曦……也该有羽麟卫护身。”
宁衡知道慕修然的打算后,也不多惊讶,毕竟这是迟早的事。
*
宗门大会如期召开,那一日,清元门里里外外都热闹非常。弟子们都难得在这一日走动交流着心得,讨论着今年的大比。山下的清元镇也设了几个擂台,人头攒动,人来人往。
清元门有专门比赛场地,四四方方,起擂高台。
南弋陪着姬芙登上一处高楼,远远观看着那比赛场地上的情形。
姬芙的身体如今已经大好,再也不见当初那般面无血色的虚弱亏损的样子。今日的姬芙难得着了面妆,越发显得美丽。
“今日由门里几位长老敲钟启赛,各个门派一两个人来抽签,定下比赛轮次。”姬芙对着南弋说道。
南弋远远瞧着,看见不同的门派都穿着自己的装束,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模样。
“娘亲,咱们清元门的实力如何?”南弋问着。
姬芙笑了笑,整个人越发鲜活起来。
“清元门以剑修出名,江湖上鲜有敌手。但清元门的其他修道,也让很多宗门人忌惮。除此之外,清元门还有一些药修。”
南弋一愣:“药修?”
姬芙看了看南弋,“这宗门大会,来参加的都是武修。药修都在岭南一带聚集,他们也有自己的大比。”
“娘亲,没有毒修吗?”南弋认真问着。
姬芙倒是没想到南弋会这么问,可还是如实道:“毒修与药修本是一家,但江湖人士视毒修为不正道的东西,四处打压,久而久之,这江湖上的毒修便销声匿迹了。若说毒修从此没有倒也不大可能,毒修日渐衰败,大多也避世不出。”xǐυmь.℃òm
南弋垂着眼眸,不知道想着什么。
“毒药一家,不过是毒是药,无非是所用的目的不同罢了。”南弋淡淡道。
姬芙听见南弋的话,惊讶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姬芙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心思深,平日里察言观色,心里暗做比较。
除却她那世所罕见的炼丹之术,她身上的清醒和冷静便让姬芙觉得惊叹。可活得太过于清醒,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
第二日,宗门大会正式开比。
清元门作为东道主,占了主位。其他几大门派,分左右坐在侧边上。
众人只见清元门的门主慕清绝携着他夫人的手,气度斐然地走到主位前,眼神清冷地看着众人,似笑不笑。
那门主夫人姬氏端庄雅度,容貌俏丽,行动间不难看出其潇洒的性子。
台下来的那些门派里德高望重的前辈,大多都经历过江湖的风风雨雨。
如今又见了慕清绝夫妇两个,似乎又想起当年江湖上关于他们的传奇事迹。
清元门门主和门主夫人的江湖事迹,在当年的江湖宗门里流传得可是人尽皆知。
都道是江湖侠客,人间眷侣。
在慕清绝夫妇身后,跟着一位手执白玉扇的隽秀非常的男子,其眉眼身形,与慕清绝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即便再不认得清元门少门主慕修然的模样,单凭着他那手里的白玉扇,便也能知其身份。
江湖人道:“白瓷玉骨扇,冷面慕氏郎。”
慕家少主的白瓷玉骨扇,可不是谁都能够轻易领教它的威力。
只是让众人好奇的是,跟在慕清绝夫妇身后,走在慕修然身边的那位戴着白色面纱一身青衣的女子,却又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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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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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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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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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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