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影卫走进来禀报道:“禀夜卫大人,玄溟大人已到。”
夜煞这才收起手里的东西,心思重重。
“还不赶紧请进来。”
玄溟这家伙,腿脚一向快得很。
看到桌上摆了一壶酒,玄溟微微皱眉,背着手不悦道:“子霄谷不得饮酒,违者杖二十。”
夜煞看着这人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却十分不让人爱听。
“这酒醉不了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还能打咱们两个的屁股?”
除非这人是不想在子霄谷混了。
玄溟越发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夜煞,却没想到转身就要走,没有一点犹豫。
“喂!我好不容易搞来的!你要不要这么臭脸啊?”
“要喝你自己喝。”玄溟干脆道。
“我喝什么喝,今天这酒……是给你准备的。”夜煞终于忍不住道。
玄溟闻话,突然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夜煞一眼,眼神赤裸裸的。
夜煞被看得浑身不舒服,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他道。
玄溟走近几步,语气冷淡依着夜煞的话问:“为什么。”
夜煞听着他毫无波动起伏的话,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直没变啊。”
永远都是这样冷淡如水,收放自如的样子。这张脸从不见有多少表情,像是戴着面具一样。
看得多了,竟然也都习惯了。
夜煞看到玄溟的左袖口露出一道手链,草绿色半旧的手绳为玄溟一身淄衣添了些亮色,那绳结极为粗糙,可以看出扎绳的人手艺有些笨拙。
可就是这么个粗糙的手绳,玄溟这家伙戴在身上六七年,几乎从不离身。
这手绳,是当初夜泠送给他的。
可就像这手绳已经破损半旧,眼前人人间事也是物是人非。
*
夜煞倒了两杯酒,端了一杯给玄溟。
“都说喝了酒,无痛也无忧。说得明白点,就是喝酒以后看什么事都是狗屁。”
玄溟不知这人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端着递过来的酒杯却一直没动。
“你真的不喝?”
玄溟依旧没动。
“啧,你还真是像个木头一样劝不动。也罢,你要是听我的劝喝了我还觉得反常呢。”
夜煞一把将玄溟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仰头而尽。
“这酒还真是不错,我的钱没白花。”
忽然,夜煞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归于平淡,和平日里无二。
他拿起一旁的酒壶,随口道:“既然你想清醒些,那便随你的意。”
“盛京有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玄溟神情突然一变,眼中有些光亮,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一般。
“信呢?上面说了什么?”他迫不及待问道。
“急什么。还不一定有你想听到的消息。不过……这一次却是如你的愿了。”
夜煞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扔在桌子上,自己却走上了台阶,一手拿着酒壶。
“人生消愁何归处,天地苍茫无前途。”
玄溟没心思去管今日夜煞为何如此反常,带着期待打开了来自盛京的信。
那信上的笔迹他认得,那是夜枭的字。
只是,当他看清那信上短短的一句话,眉头微蹙,眼眸半垂,竟是一动也不再动。
“癸卯年,五月十三日,夜泠自杀身死。”
玄溟久久地,将这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夜泠两个字,他像是看错了一样。
喝着酒的夜煞,此时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愣在原地的玄溟,不知作何反应。
夜泠死了。
这能要了玄溟的命。
*
毫无征兆地,玄溟突然将信抓成一团握在手里,止不住的颤抖暴露了他心底的慌乱和害怕。
“为何有此愚弄人的东西。”
玄溟过于平静的语气让夜煞停了下来,酒已半壶下肚。
“那是夜枭派夜十一送来的亲笔信。”夜煞冷声淡淡道。
玄溟抬眸盯着夜煞,神色平静得可怕,眼中却慢慢出现隐隐的疯狂。
“你愚弄我。”
夜煞放下手里的酒壶,随手擦干嘴角的酒渍,“你很清楚,这是真的。”
“你今日在愚弄我。”
玄溟的神色似乎有崩溃的迹象,面目开始狰狞。
夜煞皱着眉头,“我不需要用这种事来愚弄你。夜泠她……死了。”
突然间,只见玄溟猛地冲向台上,一把死死抓住夜煞的衣襟,将他按在椅子上,大拇指已经抵着脖颈处的动脉。
不过喘息之间便发生的事。
此时殿内无人,四下寂静得可怕。
玄溟不断加大手上的力道,满是狠戾:“你再乱说一句,我……”
“你要杀我?”夜煞被掐着脖子,性命在别人的手里,却依旧神色自若,笑出声来。
在这个谷里,可无人能杀得了他。
“玄溟,别自欺欺人了。”
“我不信!她怎么可能死?!”
玄溟彻底失去理智,方才的冷静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如今却是面目狰狞,行为疯狂。
夜煞掐着玄溟的手,用力掰开,对上玄溟已然微红的双眸。
“夜枭还写了第二封信。这一封,是他用了私权写给你的。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玄溟像是得到了救命的浮木一般,颤抖着却又犹豫打开了第二封信。
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夜煞同情地看着玄溟,神色伤悲。
最终,他还是拿起地上的酒壶。
玄溟终究是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了。
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夜枭的第二封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夜泠对主子心生爱慕,因此而犯下的种种过错,以及最后自杀身死的结局。
夜泠的尸身已经被葬在千机山里。
夜煞清楚地知晓当初的夜泠和玄溟是如何相知相爱,也知道后来是如何命运弄人,可没想到最后两人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真是造化弄人。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心底多多少少都有些永远也解不开化不尽的执念,足以为之疯魔。
而玄溟这么多年的执念,便是夜泠。
夜煞看着久久不言语的玄溟,见他的神情越发苍白,也越发疯狂,满是震惊。
有些人总喜欢自欺欺人,玄溟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当初夜泠选择忘记玄溟的那一刻起,便是不再爱他。药王说,忘情之后,过去如同尘埃,风吹散尽。
可玄溟痴傻,却苦苦等了数年。
“不……我不信……主子不可能杀了夜泠……”
“我不信!我要见她的尸首!我要见她!”
“我要去盛京!我要去盛京见主子!主子不能杀她……”
玄溟抓着信,一脸癫狂而又带着满身的杀意,跑到门口时却被夜煞拦了下来。ωωω.χΙυΜЬ.Cǒm
“你可以去见她,你也可以去盛京,这些我都管不着,有什么后果也不是我的事。”
夜煞逼近,同样露出一身的杀意,眸色幽深。
“你要是胆敢有弑主的心思,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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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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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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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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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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