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的右脸肿到看不见眼睛,额头青了一大块,看到她便抽抽地哭,“三奶奶可得快些找回三爷,不知从哪窜出一群蒙面人,绕到我们身后,不问身份,也不索要钱财,直接就动手。”
车夫一边说,一边疼得捂住脸,“您是没瞧见,那些人仿佛是专门来寻三爷,若不是我护在三爷身上,指不定三爷就得去见老爷了。”
云曦听得眉头直跳。
不是匪盗,也不要钱财?
难道真是寻仇?
马车停在周家庄子的附近,也离萧楚翊的避暑山庄不远。
云曦的心中突然有个猜想,但很快又觉得萧楚翊不像这种人。
不过仔细想想,萧楚翊屡次抓着过去的事情让她难堪,一直都有仇必报。
云曦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又听车夫继续道,“后来他们把我和三爷套了麻袋,又把我丢在山沟里,不知道把三爷带哪里去了?”
周彦玉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不能激动,不能受凉受热,身子得精细地养着。从小到大,他被周老夫人护在手心里,从没被人打过。
想到周彦玉被打,现在还不懂被丢在哪里,云曦的身子晃了晃,两腿无力地往下滑,好在翠喜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二顺他们把附近找了一圈,却没任何线索。
云曦的双手微微颤抖,尽管往日再多镇定,想到周彦玉可能因此丧命,心中便漫起阵阵绝望,仿佛溺入水中,快要窒息过去。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却知道现在不能乱了分寸,得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
让人把车夫带下去休息,云曦站在屋里,眉头紧锁。
在她思索时,二顺迟疑地开口,“三奶奶,附近的山林有上千百亩,若是没个方向,我们就是找个几天几夜,也可能找不到人。况且又要变天了,若是夜里下雨,天就更冷了。”
云曦深吸一口气,问,“你想说什么?”
二顺转头看了眼身后,见屋里都是主子的心腹,才小声开口,“依小的看来,三爷待人和顺,从没与人争吵结仇,能如此报复的,怕是只有隔壁庄子里的人。”
犹豫地看了眼主子,二顺又飞快地低下头,“我们去萧将军的庄子里时,他的那些下属,并没有半点意外,反而有些得意。三奶奶,三爷的身子可拖不住太久。”
云曦也知道过了今晚再找不到人,周彦玉很可能会没了性命,听到外头响起雷声,她咬着薄唇,眼中闪过一抹纠结。
过了会,她才拿定主意,“翠喜,你去给我拿件斗篷来,不要惊动二房的人,我们从侧门走。”
月亮被藏在云团后,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在地上,云曦乘着马车到萧家庄子外面。
翠喜提着一盏灯笼,用眼神询问,真的要去敲门么。
云曦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她心中担忧周彦玉,不敢再耽搁,和翠喜轻轻点头。
半空中响起一声闷雷,翠喜走上台阶,正要敲门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她回头看去,虽说月色朦胧看不清,但凭着身影也能认出萧将军,提着灯笼的手不由攥紧。
云曦也看到了萧楚翊和来福,黑色的斗篷遮挡住她的半张脸,但只一眼,萧楚翊便认出了她,冷冰冰地道,“半夜三更,表嫂来我这里,有事?”
“将军。”云曦缓缓抬头,即使是暗淡的夜色,也格外偏爱美人,她的一双眸子闪着亮光,叫人挪不开眼,“今儿三爷路过附近,被一伙贼人掳走……”
“你怀疑是我做的?”萧楚翊打断云曦,双眸微微一沉,瞳色瞬间黯了下去。
云曦被萧楚翊看得后脊发凉,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直觉,这件事与萧楚翊无关。
可她都到了这里,若是不打听明白,岂不是白来一趟。
她没说是不是,而是道,“三爷身子孱弱,受不得寒凉。事情发生在这附近,我只想求将军帮忙问问府中下人,若是有谁看到那伙贼人,可不可以告知一二?”
她深知萧楚翊脾气易怒,说得委婉便是怕萧楚翊发火,又朝着萧楚翊躬身行礼,“我在此,替三爷和周家谢过将军。”
看云曦和自个行礼,萧楚翊还是窜起一股怒火。
过去几日,即使知道云曦就在附近,他也没有找过去。
他压制着心中的欲望,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更不要再执着。
可看到云曦轻声地恳求他,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一点防线,立马轰然坍塌。
若是在白日,边上的人便能看到,萧楚翊的薄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他忍耐过人,说话时,不叫人听出异常,冷哼道,“表嫂不是与我说过,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吗?”
他的眼神变得淡漠疏远,却又闪过一抹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深究的受伤。
桥归桥,路归路。
这是云曦亲口说的。
被萧楚翊这么一问,云曦的两只手握得更紧,她低下头,叫人看不清神情,再三思考后,艰难地道,“这不是你我之间的事,而是关乎萧、周两家。将军,算我求您了。”
她的再次恳求,用的还是带了尊称的“您”,却没换来萧楚翊的心软,他挑起浓眉,再次逼问,“表嫂还没回答我,你来找我,是不是觉得此事和我有关?”
今儿一早,萧楚翊便被肃郡王叫回京都,皇上近来龙体抱恙,几位王爷都动了心思,萧楚翊和肃郡王商议了一整日,累到这会还没用饭。
他也不知道为何还要来庄子,但出了郡王府便直奔这里。
不曾想,会在门口遇到前来质问的云曦。
他就想听云曦亲口回答,是不是把他归于小人之类,只会行无耻行径?
此时,天中再次响起一声闷雷,紧随其后的是瓢泼大雨。
雨水打湿斗篷,又钻入里衣,变成无边无际的寒凉,蔓延至云曦的全身。
她张了张嘴,正要回答时,却看到萧楚翊突然骑马过来,最后停在她身边。
萧楚翊没了耐心等云曦回答,他突然觉得答案不重要了,云曦为了周彦玉,不惜冒着名声尽毁来求他,可见周彦玉在云曦心中有多重要。Χiυmъ.cοΜ
他翻身下马,和云曦面对面站着,高大的身影罩住云曦,强大的压迫感让云曦突然想逃离。
萧楚翊俯身凑到云曦的耳旁,丝毫不顾及还有翠喜等人在场,好似自嘲地笑了下,漫天的大雨也挡不住他的怒意,“既是求我,表嫂打算拿什么谢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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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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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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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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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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