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蒂穿着高领的紫色睡袍,唇边带着酒迹,高脚杯子里空空如也。
丽在旁边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像那个男人这种三更富贵五更死的家伙,见到茱蒂哪有不死死缠上来的道理。
不过,这对于茱蒂绝不是一件坏事就对了。
”夫人,您的电话。“扎着辫子的女佣走了过来。
茱蒂拿起电话筒,嗓音低沉而具有磁性。
“喂?查理斯先生,咁晚了,有乜事么?案子?案子唔是结了么?”
茱蒂静静听着那边律师的话。
“好的,查理斯,我会考虑。我有点累,改天联络。”
茱蒂挂断电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点回事,茱蒂?”丽看到茱蒂神色不对,张嘴问道。
“古董被劫的拍卖会想私下见见那个冚家铲。说清点追回来的古董,少了几张民国大师珍藏的孤本页。如果是他拿的,愿意出高价买回来。”
丽知道,她说的是李阎。
“那种人哪里会有这种雅好,偷古董?”
丽哑然失笑。
“不对……”茱蒂摇了摇头,似乎回忆着什么:“有一次换衣服,我见到他放在身上。”
“你看着他换衣服?还是你在换衣服?”丽睁大眼睛。
茱蒂瞪了她一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
“丽,待会联系一下拍卖会的人,搞清楚这东西的来历,还有,你帮我找渠道查一查,最近哪里出手过这种东西,要快。”
……
寅虎年六月三十日,宜安葬,合寿木……
天色朦胧。
男人手里拿着长条状的物件,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埋着头,避过脚下的污水,推开了苏庙街22号公寓的大门。胸口处的残篇越发滚烫,似乎在渴求着什么。
公寓的墙上充斥着粉笔的涂鸦,还有大片的龟裂的墙皮,一个个号码牌子越过李阎的眼帘,有些房间还亮着灯,有些则没有人迹。
直到面对门上411的号牌,李阎握紧了拳头,用手轻轻去推,门竟然开了。
恶臭也掩盖不住的浓郁血腥味道扑鼻而来!
李阎瞳孔一缩,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清冷微熹的光洒下来,让屋子不至于一片漆黑。
妇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正对着李阎,面容看不真切。
“呵,伯母,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李阎的眼神锐利如同鹰隼,大步往里面走。
一直走到妇人面前,毫不客气地抽了一张椅子坐下。
“……”
“伯母?”
李阎歪了歪头,对面椅子上妇人依旧一动不动,李阎一咬牙强忍着恶臭走了过去,借着微熹的天色终于看清了妇人的脸。
大块大块的黑色尸斑触目惊心,几只绿头苍蝇落在她已经开始腐烂的脸上,身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流出尸水。
“丝~”李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蓦然,妇人紧闭的眼皮猛地睁开,枯槁恶臭的手爪袭向李阎的脖子!
匹炼一般的剑光划过,一截枯槁漆黑的手臂高高飞扬在空中,发黑的腐臭鲜血洒落一地。
李阎双目圆睁,潋滟的剑刃在空中旋舞出一个迅猛的弧度,斩向对面这狰狞恐怖的尸鬼头颅。
那矮小干瘦的尸体毫无征兆地向后缩去,剑刃最终只堪堪抹过它的脖颈,一缕发黑粘稠的血迹粘在剑尖。
“死!”
李阎毫无退缩之意,一个猛虎跳涧贴近尸鬼。剑刃如同离弦之箭凶狠刺进它的心口,将之捅了一个对穿!手腕用力一搅。腐臭的黑血喷涌出来,溅满了李阎的胸口。Χiυmъ.cοΜ
李阎意图抽回汉剑,却发现手上的劲道如泥牛入海。
眼前是他前所未见的诡异凶险之局,其果断凶狠也尽露无遗,竟然毫不犹豫地松开剑柄,左小腿向后蹬地,右脚狠狠踹在剑柄上面,让整把汉剑刺穿尸鬼的身体,只剩下一个剑柄露在外面。之后毫无凝涩,抄起一边的折凳,猛地轰在尸鬼的头上!
折凳一下子断裂开来,木屑纷飞地到处都是,只剩下李阎手上的半截木板露出新鲜的茬儿来。
也许李阎太过用力,也许是折凳的质量太差,总之,一个让李阎心里一沉的意外发生了,一颗尖锐的木屑好死不死地冲着李阎的眼睛飞射过来,以李阎的反应速度,在木屑飞进眼睛之前就合上了眼皮,可他也因此失去了那只尸鬼的视野。
木屑划破了李阎的眼皮,当李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右眼帘已经被血色染红,而原本在李阎眼前的那头尸鬼,竟然消失不见了!
李阎想也不想拧腰转身,背脊蛟龙一般扭动,拳背如同钢鞭,锤向了自己身后!
身后什么都没有……
“哈~哈~”
李阎大口喘息着,四顾之下,没有看到房间里任何能动的事物。他平稳了一下呼吸,开口大喊:
“阿秀!你在么?阿……”
李阎忽然感觉腰间一阵剧痛,一柄剔骨尖刀不偏不倚,刺进了他的腰眼!
男人之迅捷堪称可怕,在刀尖接触到他衣服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反手去扣对方的肩膀,却再次摸了一个空,惊寒之余,只得捏紧刀柄,却发现这把刀居然是活的一般,狠毒地往自己的腰眼里钻去!
李阎只得拔出尖刀,左手捂住不断淌血的腰间,身子贴紧墙壁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眼前的一切。
这几个回合下来,不像是猛鬼对凡人的悬殊碾压,倒像是一只敏锐凶狠的野兽和恐怖诡异幽灵之间旗鼓相当的交锋。
“嘿嘿,伯母,你火气比我还大嘛。”
李阎这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眼神中的冰冷气焰却几乎喷薄而出。
“我要就这么死了,怎么想也比你凶,怎么着,下了地府咱俩再碰碰?”
“叮当叮当叮当……”
屋子里的锅碗瓢盆一阵晃荡,李阎右手握尖刀,眼睛眨也不眨,任由眼皮的鲜血把眼前的一切染成血红色。
屋子里一片静寂,似乎那只尸鬼已经离开。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李阎的眼睛酸涩无比,却丝毫不敢眨动,汗水从额头流到鼻尖,再滴落到唇边,浸透进嘴里,味道咸腥无比。
终于,李阎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皮,眼前黑了不到半秒的时间,一张腐烂滴淌黑血的狰狞面孔猛地贴紧了他的鼻尖!
“噗!”
李阎竟然一口鲜红色的舌尖血喷了出去,正喷了尸鬼一头一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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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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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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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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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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