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声还哑着,后一声就高昂起来。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公鸡。
胖子眼神惊恐,嘴里念叨着。
“别杀我,别杀我……”
云虎把手上的血抹干净,一步一步走到胖子面前,蹲下了身子,语气柔和:“大志,你平时耍钱么?”
“裴哥,裴爷,我服了,我服。”
胖子声泪俱下,脚边男人的尸体倒着,双眼恐怖地睁大,死相凄惨。
云虎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零一,不到。
“我得抓紧时间,咱俩一会儿唠。”
他笑着,手掌抓向胖子颤抖的脸。
潘家园,和廊坊胡同一样,是沸腾午夜下的阴市,不过,侧重不同,除了买卖,这里更流行,赌博。
一张张怪笑的黑眼圈白脸膛围了上来。
“怎么押?”
对面白色高帽子在云虎身上剜了好几眼。
云虎好像是个雏儿似的,眼色纯良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脚下五花大绑的耳钉胖子。
“先押一对眼珠子。”
孙大志双眼一翻,就这么昏了过去。
……
“李岱,传承是【举父】,投掷专精76%,手里的飞刀洞穿力堪比大威力手枪,而且相对于角度单一的枪口,拥有搂,旋,反,摆,吊多种投掷角度的飞刀更加难以防备,即使是高觉醒度的羽类行走,也很难躲避。原本的身份是药剂师,手上有暂时僵尸化的药剂,注射以后可以刀枪不入。”
武山像是数白文一样,不顾对面男人脸色越发难看。
但是很快,男人就平复过来,强自镇定地冷笑:
“拥有强化过的惊鸿一瞥对吧,辅助类的阎浮行走,看来我运气不错啊。”
天上有一层薄薄的阴云,起风了。
一阵摇晃的水声过后,武山把酒瓶一扔,满口酒气。
”瞎比。“
……
前门大街。
错乱的电线杆上有黑色的麻雀栖息,店铺和店铺紧紧挨着,杂货店,洗染店,照相馆。早点铺。
天城斋的饽饽,便宜坊的鸭子,月生斋的酱肉。
尽管已经闭馆,依然能瞧得出这个地段白天的繁华、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昭心倚着门洞,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两只胳膊环抱着龙纹关刀,皱着鼻子,轻唱着。
雨丝点在昭心的嘴唇上,青石板被打湿。
天空中下起来蒙蒙细雨。
比起上次,她除了手指上的小蛇,脖子上又多出一块红色的佛像吊坠。
一只手掌靠住墙沿,光头男人步履阑珊,指缝间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干净。
女孩站了起来,和男人对视。
“你怎么这么快。”
男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是你太慢了。”
昭心揉着眼睛,对自己的哥哥说道。
她仰着脖子,故意拍了拍巴掌:“怎么样,还轻松吧?”琇書蛧
“额……还好。”
光头男龇牙咧嘴的,他本来就长相凶悍,现在看上去就更凶了。
昭心点了点头,伸出白嫩的手背。
“那我们走吧。”
光头眨了眨眼:“昭心。”
“怎么了?”
“再一个晚上就好,再一个晚上,六个人就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
昭心伸了个懒腰,重重点头:“嗯。”
……
潘家园。赌档
“两条大腿,半扇肋骨,我跟你赌了!”
头上戴着白色高帽的男人唾沫横飞,眼珠发红,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看样子输了不少。
云虎端坐在太师椅那头,手边放着一顶沾血的鸭舌帽。
他指尖轻轻跳动,脚下五花大绑着一个扎着耳钉,膘肥体壮的背心胖子。
云虎低头看着满脸惊惧,裤裆湿了一片的背心男,语气平淡:“我二十几把都没输过,你慌什么?”
背心胖子的脸上满是鼻涕眼泪,体格壮硕的他竟然像是个小姑娘一样哭出声来。
云虎没再理会脚下的男人,而是抬头看向白帽子:“你输个底儿掉,那什么跟我赌?”
“你们这些外来人的心思,我懂~”,白色帽子抱着肩膀,冲着旁边的人一努嘴,那人拍出一张泛着毫光的纸张来。
阎浮传承!
“有个小东西太岁头上动土,爷们好心卖货给他,他倒起了歹心,你猜怎么着?”
白帽子想给云虎增加一些压力似的。桀桀怪笑:“心肝脾肺让爷们掏了个干净,就剩下个这玩意,怎么样,赌不赌?”
云虎瞅了一眼桌上的传承,轻轻点头:“这东西抵你之前欠的,倒是差不多。”
“爷们,别得寸进尺!”
白帽子把眼睛瞪圆。
“我听人说……”
云虎打断了白帽子:“四九城三个阴集儿互通有无,奉着一道宣统年间的五色紵丝官谕圣旨,没加印,空白的。”
白帽子闻言把脸色一收,顿了一下,冷笑不止:“你丫算计得够深啊,国子监那个郭老头还真是疼你,什么话都跟你说。”
他沉吟一会儿,才徐徐摇头:“第一吧,那玩意现在搁在廊坊头条,我得花大价钱才弄得过来。第二,那可是口含天宪的圣旨,算上我输你的,加上你脚底下这个,也就一道轴钱,够不上跟我赌。”
云虎压着指节,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黑色的珠子来,白帽子不甚在意地拿起来一看。
珠子表面十分光滑,一张原本苍老沉静的脸此刻顶在珠子的壁上,表情悲愤。
“郭老头!”
白帽子脸色大变,身旁的人站起来一大半,椅子拉动的声音不绝。一张张不似人的面庞盯住云虎,毛骨悚然。
“小王八蛋,你比我们还毒啊。”
云虎皱着眉头往下摆了摆手,示意白帽子他们坐下。
“刚才说的那些,加上国子监直讲的残魂,我输了,未来三天,我会再从白天拉十个活人给你抵债。就算我赢了,我脚下这个男人,加上国子监的直讲魂魄,也一样归你们。”
白帽子两只手按着桌子。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活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往这儿拉的,你这么做,一定坏你们人规矩。”
“这天底下不按规矩走的,活不长。”
云虎恍若未觉。
早在他把胖子拉近阴市的时候,阎浮,或者说,忍土,就在他耳边警告过。
不过,谁在乎?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白帽子考虑了好久才开口:
“无论输赢,你刚才承诺的所有东西,我们都要。”
“没问题。”
“口说无凭,阴市的规矩最大,咱们立字据,你肯拿自己一魂一魄做抵押,咱们就开盘!”
白帽子喊了出声。
云虎看了一眼桌子上那颗黑色珠子,那张悲凉怨愤的苍老面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云虎侧开了脸,外面雨水渐狂。
“开赌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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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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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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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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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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