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金居坐塌上,上半身赤裸,任凭一个青布绵衫,梳椎髻,扎金耳环的无须老者翻起他的眼皮,舌苔。
好一会儿,老者终于点了点头。
“恭喜宝船王,得此神药,日旬一用,可保十年无虞。”
“十年。”林阿金目光连闪:“那十年后呢?”
老者摇头:“聚胜丹也好,这神药,固然都是老朽闻所未闻的珍奇异宝,可是药不对症,就算这新药治好了宝船王您的肺痨,三佛齐毒咒一日不除,无非又长出别的病来。”
林阿金冷冷道:“三佛齐国早就烟消云散,陵寝也被我家先祖挫骨扬灰,你叫我到哪儿去解咒?再带八千宝船儿郎去闯那黑茶潮么?”
老者当即收声,不再多说。
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林阿金又咳嗽起来,平复了一会儿才道,“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目拉您智慧仁厚,不要和我这样的浑人一般见识。”
老者只是摇头摆手,并不说话。
招呼敖兴拿了金银重礼,送走了这位在婆罗洲几大熟番间都享受“目拉”盛名的巫师以后,林阿金急不可耐地回到查李二人等候的茶室,没等查小刀开口,他便率先施一大礼:“红旗赠药之恩,林阿金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查小刀急忙起身去搀扶,蔡牵同查小刀一并站起,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关切地问:“药有效果,太好了,林兄弟有救了!”
“这些年也多亏蔡大哥照顾。”
没等蔡牵再客气,林阿金直接面向了查小刀:“不知道红旗这药从何处得来,无论多少钱,林氏愿意以十倍的价格收购,还望查头领不吝赐教。”
查小刀先是一愣,随即旁敲侧击道:“这药效果到底如何。”
“大夫说,日旬一用,林某这条性命,倒也尚且能寄在人间。若要根治,还是非要拔除三佛齐的诅咒不可。”
查小刀听了微微点头,心里却暗叹这次阎浮事件只怕没那么容易完成。
赦魂金汤只有李阎能配,别说他现在下落不明,就算在,日旬一用的供应量也有些大了。再说,这也不算让林阿金恢复健康,重造大明宝船更是连影子也没有的事。
林阿金误会了查小刀的脸色,当即表示:“红旗帮在婆罗洲的一干事宜,无论是租赁商铺,采买橡胶园,矿场,雇佣工人,还是打点那些老牌贸易公司,一切都包在宝船氏的身上。哦,还有天舶司。”
蔡牵对宝船王报以一个不失礼数的笑容。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
跟李阎相比,查小刀的脸皮还是太薄了,林阿金主动提及红旗在婆罗洲的安顿,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想着,若是能彻底拔除三佛齐的诅咒,才算真解了宝船王一脉的灾厄。”
林阿金笑容一暗,苦笑道:“我早就不作此等美梦了。”
被晾了半天的蔡牵逮住机会,突然不咸不淡地说:“宝船王与三发,坤甸等苏丹王交情深厚,婆罗洲上几位精通巫蛊自然之术的大目拉更是座上贵宾。这百多年来,宝船氏连大山的生番部落也强征过几次,还是没找到能解除三佛齐王国诅咒的线索,传闻三佛齐王国是毁于一次黑茶潮中,要是想根除诅咒,只怕要到黑茶潮里去走一遭了。”
查小刀知道蔡牵有意把自己蹈入险地,却不知道这是正中下怀,于是笑嘻嘻地拍了拍蔡牵的肩膀:“多谢蔡老板解惑了。”
蔡牵也笑着推辞:“哪里哪里。”
倒是林阿金摇头:“我新婚才过,曾带着敖兴和八千儿郎去过婆罗岛以西,试图寻找黑茶潮,结果全军覆没,敖兴死命护我出来,身上也落了一道几乎被腰斩的伤疤。我知道红旗帮艺高人胆大,只不过查头领才到婆罗洲,不晓得此地险恶,还是三思后行。”
小刀点头表示认可,试探问:“只是假设,有人能从黑茶潮中探得三佛齐诅咒的解法,宝船氏当如何?”
林阿金正色道:“宝船氏愿将一半产业赠予此人,林阿金愿与他结为异性兄弟,林氏日后诞下子嗣,认其做亚父。有宝船氏一日,便与恩人后代世世结好。”
敖兴却飘忽出现在林阿金身后,耳语了两句什么。
查小刀听得清楚,眉锋不禁一挑。
“二位,少陪了。”
林阿金站了起来。
查小刀明知故问:“怎么?”
林阿金面色沉郁:“勃泥生番突袭了九头洪和老平,两家的董事都被活捉,前阵子蔡老板的人就是被他们劫杀,他们的女国王点名要见我。”
蔡牵一听掸了掸袍袖:“既然如此,说不得我要陪林兄弟走上一遭了。我天舶司五条人命,总要和勃泥生番算个清楚。”
这时候宝船王自然不会嫌弃助拳人多,急忙道谢。
查小刀刚要再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忍土的声音。
同行者李阎对你发起了一次会话。
与此同时,仿佛断了一夜的网络恢复连接,大量有关同行者的讯息刷满了查小刀的视网膜,诸如“天母道场”,“捉拿九斗教主”等等阎浮事件关键词不断闪烁。
查小刀心神激荡,忍不住一拳头砸在红木圆桌上,尽管中途就察觉失态收了力气,还是把桌子砸出几道裂痕。
“勃泥生番当真可恶!宝船王快去吧!有用得着红旗帮,尽管招呼一声,我先回去点齐人手。”
说罢查小刀就要往外走,似乎比林阿金还要着急。
“好说,好说。”
直到查小刀离开,蔡牵才半真心,半假意地说称赞道“查头领虽然跳脱,但急公好义,本领高强,我看天保仔死后,我看红旗多半要由此人支撑。”
林阿金笑了笑不置可否。
“谁说我死了?放他妈的屁。”
李阎开了会话,没听查小刀说几句,就破口大骂。
“你三个多月没有消息,连我都以为你出事。”
两人心情平复了一会儿,彼此交换了遭遇,又聊了不少各自的打算,末了,查小刀才问:“婆罗洲这边就交给我,你缉拿九斗有什么头绪么?”xǐυmь.℃òm
李阎歪头想了想才说:“我晚他两个多月才出天母宫,我猜他已经闹出点动静,好让我有头绪了。”
等挂了会话,查小刀也回到码头,谁想到薛霸兴冲冲跑过来:“刀子哥,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
查小刀得知李阎平安,心中重石落地,笑呵呵反问。
薛霸神色激动:“原来天保哥还没有死,半个月前他在两广聚拢了一班兄弟,诛杀金田县令,办了一个五龙教会,如今已经有近万人云集响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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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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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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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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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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