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中枢的陕北大地向来雨水不多,尤其是近些年愈发诡谲,故而昨日的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便是显得难能可贵。
低垂的穹顶下,入目尽是密密麻麻的黑影,陕西各地的流民百姓或心甘或不愿的聚集在延安城外,犹如失去蚁后的蚁群一般,给人一种群龙无首的杂乱感,喧嚣声和吵闹声不绝于耳。
已是围困延安府城将近半月,城外的流民百姓越聚越多,也令得延安城中的文武官员愈发窒息。
除却早些时候随着秦邦屏一同赶到的白杆军之外,被延安知府郑崇俭寄予厚望的关宁铁骑和天雄军却是迟迟未至,三边总督孙传庭那边也是毫无动静,这些大明精锐就仿佛被人困住了手脚一般,不知所踪。
...
距离延安府城百里外的一处旷野上,总督王在晋身着甲胄,高居于玄马之上,在众多骑士的簇拥下,举目远眺,仿佛能一眼千里。
出京已是月余,他本就不算白皙的皮肤已然被晒成小麦色,多日的奔波使其面容沧桑了不少,唯独眼神依旧犀利,一众武将皆是默默地立于其身后,不敢闹出半点动静。
"如此说,榆林城那边始终还没有动静?"
沉默半晌,代天巡狩的总督王在晋终是沉声问道,面上涌现了少许迟疑,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回大人,依着咱们探子的消息来看,榆林城始终不动如山。"闻听到总督王在晋发问,面容有些白皙的靖北伯卢象升忙是拱手说道,随后又吞咽了一下唾沫,补充了一句:"那贼酋皇太极怕是不敢兴兵来犯了。"
他们陈兵此处已有多日,自是知晓延安城外的乱象,但之所以迟迟没有赶至延安城外,将"乱匪"一举剿灭,便是担心河套平原上的女真鞑子会趁势倾巢而出,于后方肆虐。
闻言,王在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此地距离延安城不过百里,凭借着麾下骑兵的脚力,又是在这地势平坦的平原,快则几个时辰,慢则一日便可抵达延安城外。
回想起离京之际,天子交付于他的重任,王在晋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靖北伯卢象升见状,不由得和身旁的祖大寿对视了一眼,好似有些欲言又止,沉吟了少许,终是忍不住问道:"大人,既然女真鞑子杳无音讯,为何不全军压上,将那群乱军一举剿灭,解了延安府城之危?"
算算时间,延安城外的流民百姓已然"围城"将近半月,虽然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灾民,但时间耽搁久了,难免会有祸事发生,更别提依着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那伙祸乱兰州城的乱军已然潜逃回陕西,与那劳什子"闯王"高迎祥合兵一处。琇書網
昨天下午太阳落山之际,他们派去延安城外打探消息的夜不收回营奏报,言说一手策划了延安城外百姓围城的首领高迎祥已然公开称王,自称"闯王"。
听得此话,周遭的将校均是下意识的颔首,那高迎祥竟敢擅自称王,此举无疑是触碰到了朝廷的底线,更是对他们大军的挑衅。
玄马之上的王在晋闻听此话先是一愣,片刻方才缓过神来,扭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卢象升,失声笑道:"建斗觉得女真鞑子不会兴兵来犯?"
闻言,卢象升的脸上不由得涌现了些许愕然,延安城外的乱民已然围城半月有余,可女真鞑子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半点动作,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大人,那高迎祥可是已然公开自称闯王,对朝廷..."
不待其将话说完,总督王在晋便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群乱民固然声势浩大,但只要关宁铁骑和天雄军尚在,局势便在控制之中。
归根结底,那群乱民也不过是一群衣衫褴褛,不堪重负的可怜百姓罢了,只要朝廷王师携带着粮草一到,稍加宽慰,看似一触即发的乱局便可得到妥善的解决。
截止今日,乱民已然围城多日,但河套平原之上的女真鞑子依然杳无音信,王在晋可不相信那贼皇太极会"停滞不前",始终没有下场的建州女真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想到这里,他犀利的眼神又是眯了起来,不由自主的看向河套方向,这些女真人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孙总督那边也没有消息吗?"
没有理会露出沉吟之色的靖北伯卢象升,王在晋扭头看向身旁的祖大寿,军中的夜不收一直在其掌控之中。
"回大人,孙总督前些时日已然调集固原城中的精兵赶赴延安,但因为路途遥远,兼之大军皆是步卒,怕是没有那么快。"祖大寿的眼中夹着着一抹忧虑,虽然凭借身后的两万铁骑可以平定延安城外的乱局,但只怕女真人趁虚而入,倾巢而出。
若是己方回援榆林城,这延安府城便会岌岌可危,毕竟城中除了本地的千余名军马之外,仅有秦邦屏麾下的五千白杆军。
虽然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汉子,但却架不住城外百姓人多势众,若是局势一旦失控,被那些乱军趁势拿下延安府城,这乱军的规模顷刻间便会壮大数倍不止。
毕竟县城和府城虽然一字之差,但其含义却是天差地别,对于天下的"震荡"以及对朝廷威信力的影响也不可比拟。
昔年白莲教首徐鸿儒公然造反,甚至自称中兴福烈帝,其背后更是得到了宗室和勋贵的暗自支持,并提供了制式铠甲,其也不过是在起事之处拿下了几个县城罢了,依旧在兖州城下折戟沉沙。
若是真被那群乱匪趁势拿下了延安府城,大明好不容易凭借着辽东大捷重新拾起的些许颜面又会瞬间一扫而空。
虽然总督王在晋心中有大图谋,想要将皇太极及其麾下的女真鞑子引出来,但似这般冒险,真的值当吗?
许是瞧出了周遭将校脸上的迟疑,王在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稍安勿躁,女真比我们更急。"
言罢,王在晋便是再度将目光投向河套平原,这是建州女真的最后机会,他不相信皇太极会甘心错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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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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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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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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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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