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官此来,所谓何事?"
福建巡抚南居益端坐于书房案牍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睛,望着身下有些局促不安的郑芝龙,明知故问的说道。
"督抚大人,一官前来,实有要事禀报。"
郑芝龙先是咽了口唾沫,而后微不可查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大热的天,他足足在太阳底下等候了一个时辰,才见到了这福建巡抚南居益。
不过,他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满,此前他曾数次前来拜谒南居益,却一直因为南居益"公务繁忙"而始终不得见。
今日,南居益能够抽空见他,已是万幸。
"哦?有何要事?"
轻轻饮了一口手中的凉茶,身着一身素袍的南居益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眼神中夹带着一丝戏谑。
许是那李旦有些坐不住了吧。
一想到如今福建水师所拥有的的规模,南居益便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若是这般发展下去,最迟今年年底,他就可挥师澎湖岛,向那里的红夷人开战,恢复大明故土。m.xiumb.com
倒是要叫那些红夷人知道,这大明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居安思危,怕是那"海贼王"李旦也意识到了如今福建水师之规模,故而方才令郑芝龙前来向自己"投诚"吧。
想到此处,南居益脸上有些灿烂的笑容,也不由得暗淡了一些,望向下首郑芝龙的眼神中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抹愧疚。
记得他刚就任福建巡抚的时候,这李旦就派郑芝龙向他表达过臣服朝廷的意思,并主动进犯澎湖,以明心志。
而后更是主动捐献战船,防止荷兰人报复。
南居益曾向郑芝龙保证,会将此中巨细报予朝廷知晓,并给李旦请封。
只是这请封的折子到了京师之后,便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任何声响。足足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仍是没有半点回应。
也正是出于这种愧疚的心理,南居益之前才数次对郑芝龙避而不见。
不过南居益心中倒是隐隐有过猜想,自己的奏本为何到了京中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并不是因为天子对于福建的事情不甚关心,而是因为京师之中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情。
先是阁老何宗彦病逝,而后便是南直隶天灾告急,随后还不待朝廷喘一口气,关外的蒙古人又是同时进犯大同以及宣府。
好不容易将关外的蒙古人解决了,杭州那边又是有兵变发生。
这还不算完,才一初春,辽东的女真人又是不甘寂寞,大肆兴兵征讨于朝鲜境内驻扎的明军,而后便是引发了后续的登莱参将毛文龙突袭牛毛寨这一事件。
吃了大亏的老酋自是不甘眼下这口气,他纠集科尔沁部随他一同出兵,绕道蒙古,翻越燕山山脉,抵达京师蓟镇之外。
所幸天子目光长远,运筹帷幄,提前委任了蓟镇总兵卢象升,并整顿蓟镇军务,方才令得来势汹汹的女真人和蒙古人在蓟镇之外碰了一鼻子灰之后,铩羽而归。
就在前几天,辽东方面更是传来了喜讯,辽东经略熊廷弼于浑河岸边大败女真骑兵,并遣关宁铁骑突袭女真国都赫图阿拉,擒获女真大妃,将其押解回京。
至此,喧嚣了半年多的大明,方才算是"消停"了几天。
这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发生,朝廷自然是无暇理会福建这边的"些许小事"。
毕竟,福建水师可是有着天子的内帑做支撑,边镇的战事也波及不到这里。
"督抚大人,澎湖岛之上的红夷人似有异动,已有援军远渡重洋,驰援福建这边的红夷人。"
"那红毛夷首雷耶斯佐恩更是派出使者,拉拢义父,商议共同出兵。"
"义父闻之,不敢轻举妄动,已将那些红夷人囚禁在泉州府邸,特命一官赶来向督抚大人禀报。"
"还请督抚大人早日拿个主意。"
深吸了一口气,郑芝龙连忙将前日发生在李旦府邸之内的所有事情托盘而出,不敢有丝毫隐瞒。
他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完全取决于案牍之后那位看似和蔼的老大人。
一言定生死,不是说说而已。
"什么?红夷人想要对我大明开战?"
原本还神情自若的南居益听了郑芝龙这番话面色大变,猛地一拍面前的案牍,怒不可遏的问道。
他还没有出兵驱逐这些占据澎湖不走的红夷人,这些红夷人反倒是打算率先开战?并且还派人去拉拢郑芝龙身后的李旦?
经过这半年多时间,南居益对于李旦身后的海商集团也是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不再像昔日那般,单纯的认为李旦不过是势力颇为庞大的一个走私商人而已。
他清楚的知道李旦麾下所拥有的船队规模究竟有多大,也明白这是一支怎样强盛的武装力量,甚至清楚了李旦所手中所掌握的海上贸易究竟有着何等恐怖的利润。
近些天,南居益正在草拟奏本,准备将福建的这些事情,全部报予朝廷知晓。
南居益还清楚的记得,他初次估算出李旦麾下船队每年所获取银两至少在百万两之上的时候,自己是何等的错愕与震惊。
若是朝廷能够彻底放开海禁,朝廷能够从此之中获取的进项定然是一个令得朝野上衮衮诸公们为之目瞪口呆的一个天文数字。
但是,还未等他有所行动,面前的郑芝龙却是告诉他,红夷人似有异动?
须知朝廷本就海禁,若是当真被那些红夷人率先占据先机,攻击东南沿海地区,怕是放开海禁便永远是一句空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南居益面露凛冽,表情严肃,身上执掌一省军政大权的威势瞬间散出,直压得面前的郑芝龙有些喘不过气。
"敢叫督抚大人得知,红夷人许是感受到了朝廷给予他们的压力,特派使者与我父洽谈,希翼共同出兵。"
"我父早已用实际行动向朝廷投诚,对于红夷人的拉拢自是不屑一顾,特来派我向督抚大人报信。"
见得南居益如此重视,郑芝龙自心中闪过一抹窃喜,越是这样,越能体现他们提前报信的重要性。
一语作罢,南居益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抹思虑之色,官厅之内重新陷入了寂静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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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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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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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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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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