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对方以一个完美方式将自己突击打断,却让第五轮安心了下来。
面对等待命令的叛军军校,第五轮带着一种傲然和蔑视,轻轻的吐出了八个字。
「穷途末路,负隅顽抗!」
很简单,对方属于吃亏之后凭借优良的装备、精湛的战技、坚强的意志力,强大的组织能力,立刻组织起了防御,此时此刻只不过是要靠对于营地内地形的熟悉,继续抵抗而已,
但是,使用这种方式本质上说明对方已经筋疲力竭,既然对方已经筋疲力尽,那自己还犹豫什么。
而第五轮的做法非常简单,继续攻,无限制的进攻下去,一定要趁着这一波直接把唐军彻底击溃。
只不过,这一次,第五轮并没有放手让部属去盲目的进攻,而是亲临前线进行指挥。
相比较部属,久经沙场的第五轮明显更为老练,短暂的观察之后就明白了林宇布置的用意。
乍一看,整个大营之内灯火通明,军帐整整齐齐,军营错落有致,但实际上暗藏玄机。
甬道看起来宽阔,明亮,平坦,但是有陌刀兵把手之下根本就是一条死路,而且是有多少死多少那种。
甬道不行,正常人就会把目光瞄向没有火光照耀的军帐。
军帐的布置很规矩,很整齐,这没什么问题,但是,对方的将领却在军帐和军帐之间布置了重弩,在军帐中布置了手持长兵的重步兵。
军帐整齐,人畜无害,但是,隐藏在其中的重弩和重步兵才是真正的杀戮机器,尤其是因为光亮的缺失,这杀戮显得毫不起眼,被隐藏在光亮中甬道上陌刀兵的威风之下。
利用军帐和火光,形成明显的光暗效应,正面吸引目光的同时,用隐藏在暗处的杀招大量杀伤。
从战力的角度,对方的士卒装备明显更好,战绩更加精湛,军纪更加森严,配合上也相当精密,第五很羡慕对方有这样强大的军卒,
从对方将领的应对来说,这营地内的地形地势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换一个角度来说,从一开始对方就做好了一线崩溃之后利用营地内继续战斗的想法。
从战术方面,环环相扣,密不透风,也许在战略上还不够成熟,但是在单的战术上,对方的将领已经和自己不相上下。
平心而论,把自己放在对方的位置上,至少第五轮想不出比对方更好的反击模式。
只不过这里是战场上,钦佩归钦佩,该动手的时候自然也还是要动手,就算自己很想和对方的将领讨教一下,也要等打完仗把他抓起来,至于现在,自然是要坚持自己刚才的想法,继续进攻。
对方的设计确实精巧,对方的布置确实优秀,一波就吃掉了自己两千多人,顺带还把士气打崩。
换作经验不够的其他人,盲目的进攻下去,大概还要砸进去近万人。
但是他第五轮可不是那些经验不够的傻子,破局的关键其实就在那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军帐上。
要知道,能扎样的地方肯定都是平地,只不过因为军帐、栅栏、围墙的原因形成了如今的样貌。
自己在兵力上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对方能一波把自己的兵马击溃,依仗的正是这一套精巧的战法。
而对方能使用现在的战法,所依仗的也正是这些被人为修建的设施之上,很显然,这些往往会被忽略掉的军帐才是真正的关键点。
既然抓到了这一关键点,剩下的自然也就简单了,无非是布和木头罢了,一把火直接烧掉就好。
把军帐烧掉,复杂的军营将会迅速恢复成为原本的开阔地,所谓
的营地战也会重新变成野战。
要知道自己的兵力可以是占据绝压倒性优势的,实际兵力的优势甚至十倍不止,营地战有限的接触可以让唐军发挥他们精锐的优势,而野战则会将自己兵力数量的绝对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随着命令的传达,叛军又开始了一轮新的进攻。
不过这一次对方进攻的目标从甬道变成了那一排排整齐的军营。
一波被击退之后第二波继续强攻,连续三波之后,几名被火油浸透之后点燃的叛军嚎叫着,嘶吼着冲入军帐所在的位置。
虽然伤亡很大,虽然方式很残忍,但是效果却相当的显着,一座又一座军帐被点燃,紧接着火烧连营。
营地内的搏杀再次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然而,在第五轮的调动之下,进攻的却不止有正面已经入营的部分,在营地之外,大量的叛军开始沿着依旧有营墙阻挡的两侧进攻。
刚刚还占据绝对的优势,随着第五轮亲临一线指挥,战局瞬间转变,而营地之内看着战况,林宇的脸上带上了苦笑。
「第五轮这老小子还真狠,就眼前这一波,至少又送进去两千人吧。」
听着王铮的吐槽,林宇带着一丝苦笑点了点头。
为了布置这样一道防线,自己花费的时间、精力着实不小,更是从营地建设时候就开始准备。
谁知道,仅仅干掉了五千叛军不到,阻敌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第五轮看到的破绽,一波自杀式进攻加上连绵不绝的火攻足够瓦解这一切。
「没办法,第五轮卡的太准了,看出了这一道防线的弱点。」
「法克尤啊,」一声从郭戎口中学来的咒骂脱口之后,王铮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帮老家伙,实在是太贼了。」
「没错,就跟原来神策军那些老家伙一样,一个个太贼了。」
「没错,都是一个熊样,这些老家伙打仗打的太多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于战场的把握上,对于战局的控制上远远不是咱们两个可以比拟的。」
「别说咱俩了,就连大将军和大都护对上他们都不见得能讨得优势。」
「嗯?」
「你不用看我,我听大将军说的,大将军和卢龙那个老将对战之后都说赢得很悬,要不是有火器,再加上……」
「你个笨蛋,大将军那叫谦虚,你还以为大将军真的怕那个老家伙?」、
「那可是打完之后大将军亲自说的。」
「大将军那是什么性格,十成把握都觉得不够稳妥,非得把胜率计算到十一成才动手的主,没有把握的事,大将军才不干呢,如果大将军……」
说到这里两人突然停顿了,郭戎现在可不在这,没有人可以给他们下达命令。
十几息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白话,直到王铮实在撑不住了,缓缓开口道。
「大将军今天不在,没有人能下命令给你,所以说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林宇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
「提前动手呗,还能怎么办?这老狐狸太女干,太滑,太阴险,照他这个打法下去,今天晚上咱们就是把人全填进去,也绝对防不住他的进攻。」
「那就只能用咱们俩从一开始想的那一招了?」
面对王铮的询问,林宇坚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
「好,那营地这边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交给我,最多两个时辰,如果两个时辰的时间,没有什么变化,那你就只能去找大都护了,让他派兵提前动手。」
「放心吧,大将军和大都护能完成的,我相信咱们两
个也绝对能实现,那边靠你了,至于这边有我。」
「好,那我走了。」
话音落下,王铮整了整身上的甲胃,转身向着营地的后方前行。
王铮从襄平带过来的骑兵原本是标准的三千人,只不过连日多次出击,连番激战之下王铮麾下的的骑兵也减少到了两千七百。
此时此刻这2700人全部集中在了东侧营门前的空地之上。
随着王铮抵达,营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两千七百骑士跟随着王铮的脚步,依次的从营地中离开,渐渐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王铮带着希望离开,而压力则全部压到了负责留守营地的林宇身上。
林宇静静的看着王铮离去,随后望向了战场的最中央,将身边的副将召唤到了身边。
「第二道防线准备好了么?」wWW.ΧìǔΜЬ.CǒΜ
「早就准备好了!按照提前预设的位置,足够形成交叉掩护,突前的八牛弩每一架旁边放置了一个半基数的弩箭,后方交叉掩护的八牛弩也至少备弹一个基数,后勤还在不停的向前运送。」
「除此之外,根据郎将的命令,每个八牛弩战位都准备好了火油,一旦弩箭全部用光,或者需要撤退,他们将以最快的速度拆下八牛弩的核心零件,然后将所有的八牛弩和弩箭焚毁。」
林宇点了点头,继续询问道。
「三线和野战医院呢?」
「二线和三线之间的防御壕已经被加深到了接近一丈,防御壕加上在后方堆积的泥土高度接近一丈三尺。」
「辅兵当中,除却依旧在给二线运送弩箭的后勤兵,炊事班、牲畜班、医疗队、车马队、工兵营以及伤兵营的所有轻伤员已经全员披甲,都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说到最后,这名年龄超过林宇两倍的副将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郎将,左威卫、荣成卫、朔方骑兵第一团,已经全部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大将军和大都护在泾州做到过的事情,我们也一定可以做到。」
原本,林宇的心绪还比较平静,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就是一愣。
最后一个搏命的计划是他和王铮两人商定的,从头到尾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这位副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知道。
但是现在,这位副将却一语中的,这如何能不让林宇惊讶。
相比较惊讶的林宇,副将却自然了太多,副将那布满伤疤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份看起来有些狰狞的笑容。
「末将也是神策军出身,所以,大概也属于郎将和王将军口中的老不死或者老狐狸吧。」
林宇原本一直在长缨军,此次以左郎将执掌左威卫其实可以看做是空降。
说实话,在空降左威卫之前,林宇甚至就不知道这位副将的存在,对副将的了解更是几乎为零。
如果知道什么那就是在来之前,韩愈曾经专门提醒过林宇两句话句。
第一,这位副将的年龄是他林宇两倍有余,要保持足够的尊敬尊重。
第二,这位副将,可是你师傅专门给你选的副手,人家久经战事,经验丰富,该问就问,别不懂装懂。
林宇是乖孩子,对于韩愈的嘱咐铭记在心,对于师傅李锐为自己挑选的副将,林宇确实是足够尊敬。
副将的话不多,但是作风硬朗,基础扎实,经验丰富,不仅没有仗着年龄和军功目中无人,对于林宇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同时竭心尽力的帮助林宇从一个掌管几百人的陌刀兵校尉,转变为一个掌管万人的将军。
林宇知道,如果没有副将的竭力帮助,别说正面和第五轮硬抗,能把整
个左威卫带到辽东都悬。
唯有一点,其他脸上带有的或许是岁月带来的沧桑,而副将的脸上是战场上留下了整整几十个伤口,一条条伤口将本就布满风霜的脸切割的支离破碎。
惊悚,这是林宇对于副将容貌的唯一形容词。
林宇不习惯副将的容貌,副将也不是话多之人,是以两人的配合虽然默契,但是私下的交流却几乎为零,以至于到开战之上,郭戎对副将的了解只有一个名字,对于副将的家庭,出身,功勋,经历的战事一无所知。
听着副将略带调侃的话语,看到副将脸上的伤疤,林宇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猜测,副将脸上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是不是也是在泾州那晚血战的时候留下的。
泾州之战的时候李锐分兵去了陇州,没有机会参战,正是因为这一份遗憾,李锐对于泾州之战的研究在禁军中是最为专业的。
林宇听李锐说过,泾州之战不能仅仅用一个凶险来,郭戎、李愬两个家伙,硬是从必败的局面中搏杀出了一个万分之一胜利的机会,而且还赢了。
这其中关键的因素很多,但是最为关键的还是郭戎最终守住了营盘,而能够守住营盘的根本原因是当时的长缨军中核心的骨干就是那些参与过叛乱神策军。
相比较在长安叛乱中进攻兴庆宫时候的懈怠,在泾州之战这些神策军精锐全都抱着以死谢罪的心态,根本就没想着要活着走下战场。
那一战林宇和王铮也参加了,作为陌刀兵林宇在郭戎的身边坚守到昏迷,而且还斩首三人。
而这些神策精锐的真正战斗力可不是林宇这种新兵蛋子可以比拟的,如果计算起来,每一个身上都拿着十几甚至几十个首级,只不过在最终核算的时候,这些负罪而战的神策老卒们却把战功全部送给了战死的同袍。
当时只有十六岁的林宇只是感觉这些老兵油子们好牛X,但是现在,他明白了这些老兵无法用金钱衡量,也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巨大价值。
副将脸上这触目惊心的伤疤,曾经让自己感觉惊悚,如今看起来是何等的亲切,何等的值得信赖。
「好,那后面的就交给武将军了。」
「请郎将放心,叛军跑不了!」
微微点头示意,扶了扶自己的铁胃,林宇坚定的迈步走向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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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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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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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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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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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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