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亲临战场,甚至不需要下属们介绍,仅仅从一线战兵的损失数量,郭戎就可以推测出战场的战况以及伤亡的程度。
虽然从一开始郭戎就顾忌到战斗会非常惨烈,但是这样的伤亡还是让郭戎非常的意外。
很明显,从一开始,叛军就无视了伤亡,无视了损失,无视了八牛弩、投石车,强弓、劲弩带来的伤害,拿出了搏命的架势。
长缨军本身的战术思想之脱胎唐军的传统战阵,从本质上依旧是以正合、以奇胜,先求不败,然后求胜的思想,所以长缨军本身就是一支擅长防御的军队。
长缨军的主帅郭戎,本身就是一个重步兵出身,比起进攻更擅长防御的将领。
长缨军创建时候的老底子,本就是兴庆宫守卫战中活下来的那些老兵。
有唐军的基础,立足于后安史时代的募兵制,根据长缨军的器械进行适度的改良,在防御战方面的实力只强不弱,可以说,防守战本来就是长缨军士卒最为擅长的战斗类型。
本身就擅长防御战,再加上长缨军高强度的训练,精良到极点的装备、充足到了极点的补给,可以在防御战领域,长缨军都几乎达到了唐军巅峰。
当然,郭戎知道长缨军的损失尚且如此的惨重,那么叛军的伤亡就更不需要多言了,而事实也是如此。
根据一线军士和侦察兵的判断,为了拿下最突起的那座营地,在整整四天时间里,叛军至少损失了四万人。
正在激战的第二座营地之前,也至少躺着一万具具叛军的尸骸,至于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根据长缨军的估算,叛军到现在战死重伤,加上失去战斗力的兵力应该已经超过了七万。
听着罗中文给出的数字,郭戎在心里简单一盘算,在这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内,双方战损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万!
十万人!
果然又是一场绞肉机,启示录级别的战斗。
无奈的摇了摇头,估算了一下时间,郭戎询问道。
“战况如何?”
“哦,大将军,根据前面刚刚送来的军报,正午之前,对方的进攻强度出现了稍稍的降低,但是正午之后,进攻的强度恢复!”
“现在守卫兴盛大营的是哪部分?”
“蒙中郎率领的一个混编的步兵团,两个器械营,一个后勤营,外加一部分宣武军,总人数大概两万人左右。”
“根据你们的经验,在兴盛的营地,蒙乾还能坚持几天?”
罗中文、黄汉铠、欧阳粱等一众军官对视了一下,最终由罗中文回应。
“大将军,您说的加持是最多坚持,还是保证不会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坚持?”
“呵呵,你啊,怎么玩起这种小把戏了,两个都说吧。”
“如果在得不到我们后方支援的清下,死守下去,最多坚持两天,两天后留守的兵马会全军覆没!”
“如果能够获得支援,那么蒙乾应该可以守到防御设施的基本被摧毁为止,大概四天左右。”
“也就是说,不算今天,,蒙乾那边最多还能再支持两天。”
“是的,大将军!”
“嗯,第一座四天,第二座五天,看起来合情合理吧~”
在场几人一愣,接着纷纷点头。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虽然蒙乾还能扛两天,如果咬着牙甚至还能死撑四天,但是叛军不可能知道蒙乾的底细。
稍稍做一下准备工作,提前一天撤下来,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五天本来就是在保证绝对安全,能够将所有人没战死的人撤回来的时间点。
毕竟,在那种启示录、绞肉机级别,战死比活着更容易的战斗中,崩溃才是常态。
像现在这样,扛着三成、四成乃至五成的阵亡率,不停的对撞,不停的送死才是非正常的状态。
“是的,如果对方保持这个强度,做好一定的伪装,确实没有太大的难度。”
“嗯,四天、五天、六天看起来很合适,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样对于对方的士气是一种打击么?”
郭戎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又是一愣,当然这几个人里面要排除李炎和郭戎的幕僚吴少雄。
然而,能够留在现场的几人,无论是参谋还是军校,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俊杰,郭戎所说的话他们也很快。
大家之所以觉得坚守营地的时间四、五、六的天数很正常,是先入为主的把蒙乾所部的的战斗力恒定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定量。
在蒙乾所部战斗力恒定的情况下,随着防御设施的更加完善,距离后方大营的距离减少,补给线和防御线的缩短,所能够支撑实际自然可以适度增加。
但是,长缨军这样的军队有几支?
全员阵亡,死战不退的军队有几支?
配合莫灵均作战的宣武军-淮西军的战斗力也是不弱,但是在战场最多坚持一日,日落之后必定撤离。
因为,在这种士卒平均存活时间不超过一刻钟的情况,下没有人敢让他们连续作战,否则一旦崩盘,到时候就彻底输了。
就在几人思索的时候,郭戎抬起头,环视整个中军大帐,十几名处于见习期的参谋一边忙碌着,一边探头探脑的注视着自己这边。
如果换成以前长缨军的老参谋们,碰上这种分析战局,制定计划关键时刻的时候,如果手头的事不是十万火急,他们肯定早就凑过来了。
现在这帮从长安接受的新人,明显还太年轻了,不过这也算是文人出身的通病,脸皮太薄了。
虽然饱读诗书的他们未来的潜力要远远高于早期那些丘八出身的家伙,但是就单单的随即应变,这些家伙还得连连。
于是直接招手。
“你们这帮家伙,别在那偷听了,蹑手蹑脚的,跟老鼠似的,想听就走近了听,现在你们还都只见习参谋,但是我相信也许你们以后也会如同李(炎)中郎、罗参谋长一样真正影响全军的职责。”
听到郭戎的声音,看到郭戎的动作,一群见习参谋不好意思的围了过来,而郭戎则继续说了下去。
“哎,有时候,还是老一点的招数更好用,反正我们也不需要坚持那么久,只要能拖到对方接收到汴州方向传来的战报就好,既然这样,那干脆再学一次孙膑好了。”m.χIùmЬ.CǒM
“孙膑~”
听到郭戎的话,吴少雄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李炎、罗中文几人也是恍然,反倒是在一旁旁听的参谋们有不少人带上了疑惑。
军中的其他人在明白了郭戎的想想法之后,很快开始根据郭戎的提示进行后续计划的完善。
但是那些本来就一知半解的参谋们却傻了呀,其他人还好,和这些见习参谋年龄相彷,平素关系就不错的折牧雨,看着这帮引而不发的呆头鹅,急的团团转。
“减灶诱敌啊!笨蛋!”
一个减灶诱敌,瞬间把这这些带呆头鹅一边的参谋们唤醒。
“刚开始守四天,接下来守三天,再加下来守两天……”
这一次,不需要别人解释,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郭戎的想法的高明之处。
明明防御的设施越来越完善,补给越来越轻松,兵员的数量越来越多,偏偏失守的速度提高,在正常情况下,这代表的只能是一点,在残酷的战斗中,和叛军对阵的兵马在连日的血战之下,士气已经濒临崩溃,或者已经崩溃……
这正和孙膑马陵之战,减灶诱敌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在郭戎这边商量对策的时候,叛军保持了一点进攻强度同时,主要的主帅和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的军议。
在叛军中军大帐中,魏博军主帅张绍章、成德军主帅仲献军、卢龙军主帅裴明仁、带领万余骑兵从朱寨逃回汴州城的卢龙军军将甄炳良等等,叛军中几凡是有资格的几乎帐中。
只不过,相比较长缨军俺么相对还,轻松的氛围,叛军这边的状态明显要差太多,整个中军大帐之中明明人头攒动,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的发出,气氛显得紧张而压抑……
虽然只是根据侦察兵和前线送回的预估,但是不得不说,长缨军对于叛军的损失的预估是大差不错的。
七天的时间,整整七万人的战损!
平均每天一万人的伤亡,让所有人胆寒!
就算叛军的人多,就算叛军的背后有河北三镇广袤土地的支持,但是战兵这东西在短时间内是没那么弥补的。
按照一天一万人的损失来看,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三十多万大军恐怕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当然,没有人真的认为自己的人能撑到那个时候。
眼下的战场上,与其说拼的是装备、补给、训练,不如说拼的是双方的意志力和精神力。
朝廷的兵马能撑多久他们不知道,但是这些叛军如果按照现在的程度打下去,最多几天恐怕就会崩溃了。
十几天之前,正当汴州城下的各路叛军正在兴高采烈的在中原大地纵情肆虐的时候,卢龙老将谭忠的亲信甄炳良突然率领着一万多步气骑军,突然出现在了汴州城下。
最初没有人在意这支看起来有些疲惫、有些哀伤、有些落寞、有些混乱的兵马。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这支兵马带回的消息不是别的,而是十二万河北叛军全军覆没,老将谭忠战死沙场。
这一消息被确定之后,从最低价的士卒,到最高级的统帅,整个叛军被震惊的外焦里嫩。
老将谭忠不是那些愣头青的年轻人,不会轻易的头脑发热,更不会主动送死,在他的指挥下,仗未必能赢得漂亮,但是,哪怕是最极端的情况,谭忠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住自己的实力,不会输得太惨。
谭忠手中的也不是什么炮灰。
十万卢龙军,那都是刘氏父子三代人攒出来的精锐,另外还有两万名为名为辅助,实际上为监视,但是实力一点不输给卢龙军的精锐。
除了这些,谭忠的手中还有数万被裹挟作为炮灰的平民百姓。
这种力量,在寻常的时候,已经是一支可以灭国的力量了!
然而这一支力量却几乎全军覆没,这如何能让人敢于相信这是真正的事实?
除了甄炳良带回来的一万多人,剩余的全军覆没,连谭忠都直接搭进去了,对于所有卢龙军的士卒来说都如同晴天霹雳。
卢龙军的主帅裴明仁更是当场昏厥,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恢复了理智和思维。
普通的卢龙军士卒则几乎陷入了绝望的境地,毕竟,谭忠的资历太老,功劳太大,风格太稳。
相比较卢龙军,魏博军和成德军的反应就截然不同了。
虽然也有兔死狐悲一样的,但是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讥诮和挖苦之言遍地,渐渐的还产生了各种五花八门的谣言和非议,比如……
“谭忠这个老家伙有六十多了吧,这年龄撒尿不湿裤脚就不错了,非要逞能,真是活该啊!”
“这老东西,老湖涂了吧,非要孤军深入,这不就是等死么?”
“这老家伙不会是投靠朝廷了吧,否则怎么能一个上午就将十几万大军彻底葬送了出去。”
“不像啊,这老东西……”
当时,张绍章、仲献军两人虽然没有如同普通士卒一样传谣造谣,但得知谭忠战死,卢龙军大败的消息之后,两个人也确实开心不少,甚至还偷偷的小酌了一场,对于当时甄炳良当时反复强调的禁军很强的言论,他们也是不屑一顾,甚至连战斗的过程都不曾认真了解。
然而,现在,两人再也没有了闲情逸致,否则也不会在在战场进攻没有结束的时候就提前联合裴明仁举行军议。
“甄炳良,现在你再把当然战斗的过程重新复述一遍,不要有任何的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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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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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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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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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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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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