膘肥体壮,身披重甲,手持凶器的炊事兵,一个个化身战神一般在前剑南军的战阵之中横冲直撞,如若无人之境,杀得那些前剑南军的士卒丢盔卸甲,狼奔豕突。
虽然在短时间内整个战线还不至于彻底崩溃,但是在被悍勇的炊事兵突入的地方,阵线确实摇摇欲坠。
虽然不像李诵一样可以借助千里镜观战,但是刘辟、尼玛巴扎所处于的位置本就是方便观察和指挥的位置,对于战场上的情况也是一目了然。
利用现有兵力挤压战线,迫使对方拿出后手,然后凭借两万精锐的吐蕃一举将对手彻底击溃,这就是刘辟的计划。
现在的状况是,羽林军的后手确实被逼出来了,但这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勐地明显过分了!
如果对方拿出了成千上万的精锐,这没什么,毕竟硬实力在那里放着,而且他准备应对的也是这种大规模的战阵。
和羽林军的六千精锐鏖战中非但没有表现出颓势,反而凭借人数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后呢,区区几百人,一个冲锋,硬生生的把自己一万多人的精锐直接打崩了,这找谁说理去?
说出去谁能信,谁敢信,谁愿意信?
虽然自己的一万多精锐已经鏖战了很久,虽然对方的突袭很突然,虽然自己也没足够的准备,但是这都不是对方几百人能冲破严密的战阵,把自己精锐杀得节节败退的理由,除非那一个个突入战阵之中的都是曾经的大唐战神李嗣业。
除非几百个李嗣业同时突击,否则,没有人根本就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刘辟坚信这一点。
只不过,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下一刻刘辟自己就自嘲的笑了,几百个李嗣业,这怎么可能。
李嗣业这种勐将万中无一,对方如果真有几百个战神级别的勐将,自己这仗也不用打了,直接束手就擒比较省事。
如果不是几百个战神级别的勐将,就算对方再强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凭借区区几百人就将一万多精锐的前剑南军击溃,或者将他们彻底打崩导致战线崩溃,而做不到这一点就没有意义。
所以,刘辟做出了这样一个大致的判断,那就是,这绝对不是对方最后的后手。
所以,自己应该可以等下去!
理论上如此,但是战场上,摇摇欲坠也是现状!
所以,在一瞬间,刘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刘辟不相信对方手中有几百个李嗣业,但是他不也敢赌对方这几百人就一定没有将自己麾下战兵击溃,将自家战线击穿的能力。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刘辟或许可以简单的分析一下,然而,战场上的态势瞬息万变,根本就容不得那么多思索的时间。
现在,对方还在突进,战阵还处于摇摆之中,如果因为自己的拖延,没有在第一时间派出兵马支援,导致战线崩溃,那可就真的晚了!
几十年戎马生涯,溃军这东西太可怕了!
在对敌的时候,未必每个人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战斗力,但是在逃命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发挥出百分之一千的力量。
在溃军的裹挟和冲击之下,什么样的军队和军阵都苍白无力,仅仅一波就足以将一切彻底摧毁。
去掉已经战损兵力,刘辟的手中还有近七万五千人,在后方陈仓道中更有近二十万反唐联军的兵马。
一两万人的损失根本就不算什么,只不过战线一旦崩溃,士气崩盘,那一切就晚了。
几乎是一瞬间,刘辟下定了决心,将后方已经处于备战状态的两万吐蕃精锐派上了战场。
在在羽林军的帅旗之下,看到对方终于增兵,裴植有些严肃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传令吧,让炊事兵们撤回来吧,大杀器先留着,按照正常的计划进行。”
随着裴植的命令下达,裴植身边的传令兵随即拿出令红色的令旗开始挥动。
同时另一名传令兵则拿出了腰间的军号,随之滴滴答答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之上。
正常状态之下,唐军是以战鼓为进攻,鸣金为撤退,所以在唐军内战的时候,双方往往没有什么秘密言,基本上都是在以名牌作战。
虽然这已经不是今天战场之上的第一次军号声,但是对于禁军所独有的军号体系,刘辟、尼玛巴扎以及所有前剑南军和吐蕃军的士卒都是一头雾水。
相反,羽林军的步卒在长年累月之中已经习惯了各种号令,军号加上令旗的模式,足以让每一个羽林军的清晰的明白命令的内容。
军号的的命令代表的是停止进攻,而红色令旗所代表的保持阵型,稳步后撤。
听到了军号的命令,看到了红色令旗命令,炊事兵之中那些曾经为大唐血战,又参加过叛乱,那些搏命赎罪,最后已经进入炊事班进入了半养老状态的老兵油子们齐刷刷的将紧紧攥在手中的火折子放好。
然后轻轻了抚摸了一下穿在身上看起来厚重,但是实际上很轻的这套衣衫,轻轻的抚摸了挂在衣衫之上一个个用棉布紧紧包裹的陶罐。
确定了这次战斗不会使用这些东西,自己也不会成为人体炸弹之后,这些老家伙们一个个长出了一口大气。
紧接着,这些充当了指挥者的老兵油子们娴熟的下达命令,开始指挥已经突入了敌军军阵中的“人形坦克”们交替掩护向后回撤。
相比较炊事兵中的老兵油子们,步卒们就从容了很多,各队中的将校听到军号声之后立刻调整。
虽然指令之中没有明确的接应炊事兵的命令,但是从长缨军延伸而来的羽林军也保持了长缨军的条例,不放弃任何一个袍泽、兄弟。
当然,就算没有命令,羽林军的战兵们也不希望平素笑呵呵的为自己做饭的厨子们就这么战死沙场。
于是乎,根据军号声中停止进攻的命令,稳定战线的同时,战阵中的步槊手和长矛手顶在了最前端,而队列之中的陌刀兵则在弓弩手的掩护之下,挥动陌刀向着两侧延伸,以陌刀推进开路的方式,接应已经突入敌军战阵中的炊事兵。
突入敌阵中的“坦克”们没有太大的空间,但是从肩负的责任中退下来的老兵油子们却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特点,紧紧的跟随在了步卒的身旁,利用手中破甲锤、鹤嘴镐、工兵铲,这些重量不大,但是破甲效果极佳的兵器疯狂的收割那些在重装炊事兵和步卒攻击之下懵逼的敌人。
清晰的命令,高效的指挥,迅捷的动作,统一的行动,和刘辟麾下前剑南军士卒的懵逼和迟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和羽林军对阵的毕竟不是什么土鸡瓦狗,跟随刘辟反叛的,虽然指挥层析不太通畅,但是这些前剑南军精锐本身的战斗力依旧强大。
裴植虽然没有直接参加贞元二十一年的长安平叛,但是他从郭戎以及当时的亲历者口中了解了太多的场景。
在裴植看来,现在的剑南军和曾经那支跟随俱文珍发动叛乱,围攻兴庆宫的神策军是何等的相似,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
裴植的判断不错,但是他终究没有如同郭戎一样在兴庆宫上死扛神策叛军的进攻,对于这支反叛的剑南军的战斗力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凭借战斗的本能,这些前剑南军依旧给试图完成接应和靠拢的羽林军造成了巨大的阻碍,以至于完成了接应的时候,从后方赶来的吐蕃精锐已经濒临一线。
战斗的激烈程度甚至超过之前的搏杀,羽林军、前剑南军的士卒一个又一个的倒在了战场之上。
好在这些曾经的剑南军终究已经只剩下了唐军的外表和躯壳,已经没有了曾经包围剑南,包围大唐时候的精神和意志,终究没有彻底封死炊事兵们的退路。
看到前剑南军的表现,裴植已经放松下来的心情一度再次绷紧,好在虽然拖延的时间长了一些,损失大了一些,但是羽林军的步卒们还是坚持住了。
抢在后续跟进的吐蕃精锐封死炊事兵们的退路之前,陌刀兵们成功的杀透重围,和炊事兵完成了汇合。
紧接着,在步卒们的接应之下,搏杀到现在还活着的两百多炊事兵渐渐的收缩到了步卒战阵的保护之内,而且就地直接编入了步卒们的战阵之中。
使用制式兵刃如同陌刀、长矛、长枪的一部分补充到了一线,而使用其他五花八门兵刃的比如破甲锤、鹤嘴镐、工兵铲的,则作为战阵之中花队的存在。
只不过,代价远远比裴植最初的预期要大,整整六个步兵营,六千战兵,打到现在,还维持在战线之上的已经只剩下大约六成,也就是大约三千六百人,整整两个半步兵营的士卒已经损失在了战场之上。
而且这三千初头还要算上被救出的炊事兵以及六个步兵营配属的工兵连,所以打到现在羽林军的实际伤亡已经超过三千。
张取义、裴植带领羽林军前出的总人数也不过一万五千人而已,战损的数量已经达到了总人数的两成。
相比较羽林军,在整整一个半时辰的鏖战之中,以前剑南军为主反唐联军损失了则超过万人。
和羽林军步卒正面对抗的战阵之中,前羽林军的披甲重步兵已经损失过半,根据刘辟命令,从后排补充到前排的弓箭手则更是在羽林军步卒救援炊事兵的惨烈战斗时死伤殆尽。
从某种意义上说,刘辟手中最为精锐的两万步卒已经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处于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刘辟不及时的将后续精锐的吐蕃步卒投入战斗,再打下去,这支兵马大概率会直接崩盘。
而两万精锐的及时投入,在挽救了己方兵马的同时,也成为击溃对方的杀招,在尼玛巴扎的眼中,从战斗开始就从未退却的羽林军的退却,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不过,在刘辟的眼中,羽林军的退却虽然合情合理,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后退不正常。
只不过,相比较裴植对剑南军的了解,刘辟不得不承认,羽林军或者说着说整个禁军系统太过陌生了,他本能的认为对方还有反击的后招,但是过度的陌生感使得他无从判断,也无从下手。
在表面上羽林军的步卒退了,然后呢?
是继续派兵跟进,一举将羽林军彻底歼灭?
还是让后军按兵不动,而是让刚刚派出去的两万吐蕃精锐去继续试探对方可能存在的阴谋和陷阱?
在刘辟的身边观战的尼玛巴扎不知道刘辟的打算和安排,但是在他的眼中,就冲刘辟对两万吐蕃精锐使用时间的掌控,刘辟对战场的掌控能力已经登峰造极。
至少尼玛巴扎认为是不如刘辟的,对于刘辟真心佩服之下,尼玛巴扎也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
“刘大帅,这一仗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服了!”
就在刘辟认真思索是否继续增兵的时候,尼玛巴扎的赞美飘入了刘辟的耳中,很明显尼玛巴扎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于是乎,刘辟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管他羽林军有什么阴谋,在绝对的实力和兵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就算有陷阱如何,两万吐蕃人填进去又如何?
那就再来两万!
随即,在刘辟的命令之下,被打残的剑南军后撤,而后方步骑混杂的两万兵马再次跟了上去。
确定了炊事兵们被成功接应,步卒们的战阵没有因为吐蕃精锐的勐攻而崩溃,裴植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安也彻底消失。m.xiumb.com
随着对方再次投入有生力量,裴植知道自己的目标终究还是达成了!
虽然战场上出现了一些波折,虽然损失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但是最终战场的局势还是到了自己所预设的范围之内。
看到这一幕,满意的裴植再次下达命令,数名传令兵开始疯狂的朝着后方没有投入战斗的部分狂奔,前去传达命令。
而裴植的身边军号声再次响起(返回阵地),红色和黑色两种颜色的旗帜也开始不停的挥舞。
根据军号返回阵地的命令,步兵营配属的八牛弩加速向后方撤退,步卒们组成的战阵则在抵御吐蕃精锐进攻的同时,开始交替掩护向后撤退。
而在步卒的后方,由重步兵和轻步兵组成的二线步卒战阵,由八牛弩组成第三道战线,由轻骑兵、重骑兵编队组成的第三道战线,则根据传令兵传达的命令,已经全部进入了动员状态。
与此同时,同样有一名传令兵快速的奔袭到了太上皇李诵所在的位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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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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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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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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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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