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跌落在地的铁片,左厉风大惊失色。
拓拔离未出一言,径直走到他身边,未等他反应过来,抓着他的右臂向远处的小溪拖去。
左厉风感受着右臂传来的巨大力量,挣扎不得,拉扯的疼痛让其止不住呼出声来。
来到溪水旁,拓拔离右手按住他后脑勺,一用力便把其脑袋完整的按压到了水里。
左厉风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窒息感充斥了全身,可不论他如何扑腾,拓拔离却死死的将其按压在水中。
在他几近昏厥时,拓拔离将其像死鸭子般提起,抬了起来。
劫后余生,左厉风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此刻他大脑放空,贪婪的呼吸着。
未等他缓过来,拓拔离再次控制住他。
他很想反抗,可刚才的扑腾让其已然用尽了力气,吸入腔内的水也让他说不出话来。
“不是想死吗,来,好好感受感受。”
未等他反应过来,再一次被按进了水中,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双手已经嵌入了溪边的泥土中,身上的干净粗布也已然被泥土覆盖。
他此刻如同一只被猛兽按在泥潭中的小鹿,清晰的感受着死亡。
随着意识愈加模糊,大脑也几乎就要宕机,一种奇妙的感觉却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失去了思考,脑海中没有任何念头,内心突然异常的清明起来,没有担心,没有兴奋,时间仿佛也戛然而止。
他突然如同一个观察者一般,似乎溺在水中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随着拓拔离再次将他拉上来后,那感觉也随之消失。
缓了好一阵子,左厉风依旧呆呆的躺在泥土里,拓拔离只当他被自己吓着了。
殊不知,左厉风脑海中却是回味着刚才那种顿悟的状态。
他缓缓坐起,向着拓拔离道:
“可否拉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拓拔离见其恢复了意识,也懒得与他再纠缠,将其拉起来,从怀中掏出钱袋甩给了他。
“想死,最起码把你娘送走再说,这钱袋里钱不少,够你做个小买卖了,当然,也能引来杀身之祸。”
拓拔离拍拍手,“不过与我无关,就当是我好奇的费用,至于对你来说是福是祸,自是你自己的命。”
说罢,拓拔离便昂首离去。
左厉风拱手下拜,等他抬起头,拓拔离已然走远了。
相比于之前,左厉风的身子似乎更加脆弱,可眼中某些东西却已然发生改变,当然,多的还有拓拔离给他的钱袋子。
盯着脚下的钱袋,他脑海中再次回忆起刚才的顿悟感,以及拓拔离那张映衬在阳光中的脸。
.......
拓拔离在体验了几日市井生活后,终究是离开了。
豹已然将粮食凑齐押送到了乌孙道驻地,他身为前军最高统帅,也该去安排接下来的任务了。
当然,他这几日在城中消磨时间,也是为了等待一个人,那就是他手下第一说客——郦巍昂。
乌孙道大营内,郦巍昂狼吞虎咽着面前的食物。
这一路急行过来,马车颠簸倒是无所谓,奈何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所以在他到的第一时刻,拓拔离并未与他谈事情,而是命火夫给他安排饭菜。
“隔~”
郦巍昂擦了擦嘴,抱手道:
“大汗面前施不雅之行,属下汗颜。”
拓拔离摆摆手,微笑致意不碍事。
郦巍昂虽为纵横派,不如儒家那样重礼,可在上位面前粗俗吃法,也是不允许的。
好在拓拔离向来用人只看作用,对这些无关紧要的礼俗并无苛刻要求。
“大汗,只要您赐我旌节,我随时可出发!”
吃饱的郦巍昂也不矫情,当即便要拓拔离给他派任务。
纵横一派,游走于周边势力间,为己方谋求最大利益,便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郦巍昂磨剑几十哉,自是要在剩余的时光中,为自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人生。
“此事急不得。”
拓拔离却是驳回了他的请求,随后又道:
“隆朝如虎,我们攻占乌孙,便是虎口夺食,单凭言语,是无法和他们交流的。”
他语气加重道:
“只有从这只老虎口中,拔下几颗牙来,双方才能心平气和的商谈。”
“你且先去休息,时机成熟,我自会安排。”
郦巍昂听拓拔离言语中已有安排,自是不多言,随后便告退休息。
拓拔离徘徊在大帐中,思考者接下来的事宜。
之所以叫郦巍昂来,欲同隆朝商谈,倒不是只是为了攻占乌孙。
他与库赛特部相争,对于隆朝人来说,自是狗咬狗的好戏,既然如此,自己不如同这位富庶的邻居,要些观场费。
不过要隆朝吐金币,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皇帝老儿与诸般大臣脑子坏了,要么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拓跋离没见过皇帝,自然也不敢赌他脑子好坏,要想隆朝出些东西,自然就得是第二种方法了。
那眼前隆朝这支军队,自然他得率先处理掉。
“着令!全军前压三十里扎营!”
隆朝前营兵马已派斥候探查清楚,除了一千具甲骑兵以外,还有两千轻步兵,以及由边关罪吏,赘婿,商贾组成的五千众。
可见隆朝对于出战,朝堂之中也是不赞成的,打仗这种事,赢了攻下的地界也是皇家的,若是输了,那可是要问责到个人的。
拓跋离手上三千具甲骑兵,三千重步兵,一万的轻骑,各部战将又是身经百战,又怎可能会输?
大营前压完毕,孩哥飞龙军全军以及两千轻骑侧应便被派遣了出去。
因为拓拔离所派斥候分布较广,隆朝斥候的分布地界并无太大空间,自然也不知晓在拓拔部在狭窄的隘口中,分布了有多少实力。
随着孩哥率领的大量骑兵踏入隆朝斥候的范围,隆朝大营也知晓了自己对面驻扎的到底是什么庞然大物。
然骑兵迅捷,如今时机,已无撤退的可能,隆朝诸将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指挥大喝着手下将拒马往前压,随后回头一望,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妄生呢?!”
被他盯着的诸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m.xiumb.com
李妄生便是先前与孩哥交战的那白袍将,此刻却并无在诸将中听令。
隆朝指挥急忙派人去看具甲营地,听到士兵回报说具甲们已然出了营地,向着凉州返回的消息时,他的虚汗顿时布满了额头。
“完了!全完了!”
没了具甲,单靠眼前这些乌合之众,如何能够抵挡草原骑甲的冲锋。
“天杀的李妄生!天杀的李家!”
果然,若是这差事是个美差的话,如何会轮到他,李家从一开始,便是要他跟这七千人当诱饵,专门用来探草原人的虚实。
事已至此,逃回去也是个死,不逃自然抵不过,如今之计,只有先躲起来,等到草原人杀的痛快了,自己再跳出来投降。
心中主意一定,他便准备寻个地界先藏起来,未等他动身,草原骑兵滚滚风尘已然席卷过来,与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箭雨。
战场毫无悬念,连屠杀都算不上,更像是宰杀,除却先前的两千轻卒稍有规章,那身后五千众却是如同纸糊的一般,一触即烂。
不过倒也不怪他们,不谈他们的出身,单是两三人才分得一件武器的装备,也不能强求他们舍生忘死。
个把时辰过去,尸殍遍野,死人的脑袋被齐齐整整的排成一排,灰蒙蒙的十分可怖。
而隆朝总指挥却是没有得到投降的机会,便被人给抓了起来。
孩哥看他其官阶证明,确认他是指挥后,一刀挥出,滚烫的热血溅了他一脸,指挥的脑袋便滚到了地上。
孩哥提起其首级,在俘虏中挑选了七八人,而后开口道:
“拿好他的首级想,回去给凉州的大官们传个信,就说拓拔部大汗,希望归附天朝。”
俘虏们看着他一手提着指挥首级,一手端着带血的弯刀,嘴中说什么渴求归附的鬼话,实在有些违和。
不过被选出来的俘虏们自不会反驳,如今有逃离魔掌的机会,就算孩哥叫他们回去骂凉省总督,他们现在也得点头答应。
而后,一队草原骑兵便押送着他们前往凉省边境。
直到把他们扔到边境的防护营中,骑士们才返回。
......
“父亲,那支重骑绝对比的上大哥的骁旗卫。”
先前与孩哥交战的白袍将李妄生,对着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恭敬道。
而这男子,便是凉省总兵办李赫崇。
他缓缓开口道:
“这拓拔部占着优势,却递了拜贴,当真是有意思。”
“哦?”
李妄生开口道:
“他们派人来了?”
李赫崇拍拍手,门外士兵便将一脑袋端了上来,赫然是先前前线隆朝指挥的首级。
李妄生自是明白过来,若是他不跑,这指挥估计还能抵挡一阵,不过自己跑了,就注定这指挥是活不成的。
好在这一切都是父亲安排好的,上下都已经打点完毕,他率军逃离倒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李赫崇开口道: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凉省总督也做不了主,以现在朝中的动向,我估计此事大有可能施行。”
“我书信一封,你亲自给我送去皇城。”
李妄生一脸疑惑,“父亲不必向总督禀报吗?”
李赫崇脸色不变,语气轻浮道:
“我李家靠的,可不是他总督的名声。”
“这件事,谁禀报上去,就是谁的功劳,你以后就会明白的,我李家与总督的关系,可比草原人恶劣多了。”
李妄生对于朝堂的党争也有所耳闻,至于自己父亲的站位,他就不得而知了。
......
一月之后,拓拔离已经占了乌孙国半域,随着乌孙国都城的支援,双方也陷入了拉锯战之中。
而隆朝朝堂上也有了消息,一支负责与拓拔部商谈的使队抵达了凉省,专门为了拓拔部归附隆朝的事情。
就算拓拔离在表面上归附隆朝,那也是巨大的政治胜利。
日后的史书上也会记载,于天武朝,北草原霸主慕天朝国恩,举全部归附。
当今皇上最缺的便是战事上的名誉,这也是他为什么此次并无权衡党争,直接下令派人来凉省商谈此事的原因。
当拓拔离得到隆朝使团抵达的消息后,也即刻派郦巍昂带着旌节前去交接。
双方最终商定在乌孙道与凉省交界处,商议事宜。
为了彰显天朝隆恩与自信,和谈的地点更加靠近拓拔离的统治区。
自然和谈地点的规划,由拓拔离安排。
不同于之前的分坐制,拓拔离特意命人打造了一张长长的方桌,隆朝使团与郦巍昂分坐左右。
在祭祀完毕,双方感念皇恩浩荡之后,便正式开始了会谈。
“诸君不知,我大汗尊号天可汗,宵小之辈妄加揣测,说是我家大汗企图占天之上,殊不知,天可汗的尊号,其意是天赐可汗。”
郦巍昂率先开口,所谓天赐,自是天子所赐。
隆朝使者对于郦巍昂所说很是受用,而后开口道:
“先前你部与宣府有过合作,也使得我天兵攻至汗八里城,陛下心中都记着呢,如今听闻你等想要归附天朝,陛下隆恩,也是应允了。”
“陛下万岁!”
郦巍昂双手虚抱,向着东边喝道。
隆朝使者又道:
“如今听闻你等与狼族人交战,陛下也准备了些物质供给,只要不把狼族人放到宣府,每一个月便送你们些粮食。”
郦巍昂心中冷哼,倒是好算计,凭借一些粮草,便让他们将狼族人抵御住不南下征伐,驱虎吞狼,当真是想的美。
又感念一阵皇恩浩荡后,双方开始商谈乌孙国的当前事宜。
郦巍昂凭借口舌,硬生生将拓拔部攻乌孙,说成就是隆朝攻乌孙。
毕竟之前三方协约还在,拓拔部攻乌孙也算不上毁约,而如今拓拔部归顺了隆朝,也就间接的相当于乌孙归了隆朝。
而且也可以在乌孙开通互市,将隆朝稀缺的战马,通过其他物品换回去。
至于到时候拓拔部给的是驮马还是战马,也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拓拔归顺,既可阻挠狼族人南下,又可互通有无,同时在政治上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做到这样,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当使者说可以给予粮食,铁器甚至工匠的支持时,却都被郦巍昂否决。
这些东西拓拔部固然缺,可是单靠隆朝供给仍旧解决不了问题。
更何况,拓拔离早就明码标价了。
可听闻郦巍昂所述要求,使者们感到了些许惊讶,因为拓拔离要的,是一条河!
“诸位请看,我们要的,便是横穿三省的子罗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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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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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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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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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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