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长道,一人步伐踉跄的往前跑,身影佝偻,厚重的呼吸荡满整个小巷。
呼,呼,呼……
大滴大滴的汗水砸在地上,心跳撞的人肋骨疼,他喘着粗气,两眼发白,边跑边仓皇的回头。
只见身后夜色幽沉,一眼望不到底,像是一只织着巨网的兽,唯恐他慢一步,便能瞬间将他吞噬。
他刚收回目光,一阵物体被踩的轻响蓦然传来。
有人踏着檐瓦追来。
随即一阵掌风骤然自他身后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
他瞳孔猛然一缩,随即抬手对接,“嘭”的一声,他瞬间被一阵大力掀翻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他捂着胸口,惊恐的瞳中缓缓映出一道高挑的黑影,正踏着夜色,不紧不慢的朝他走来,衣袂飘扬,脸上鬼魅面具森然幽怖。
他浑身颤抖不止,不停地往后退,身后的手暗暗聚力,面上强扯出一抹干笑,音色苍老。
“不是,姑奶奶,咱们讲讲道理,你无缘无故地把我追了二里地,到底是什么么仇什么怨啊?”
他是做了一辈子的亡命之徒,手上沾的血不计其数,但他不记得自己惹过这号人。
黑影眼尾一压,眼角泪痣闪烁,清凌凌的目光直直落在地上那道枯瘦佝偻的人身上,不理他的发问,抬脚走近。
倏然,那人一个暴起,手作鹰爪猛然朝她袭来。
她侧身一闪,目光一凛,找死!
随后身影闪电般的冲了出去,瞬间朝着那人逼近,像是蓦然间掀翻了这千顷夜色,两指扣着那人的喉咙猛然一甩。
“砰”,那人霎那间被砸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发出一阵巨响,又落回地上,惊飞了一树碧叶。
她垂眸看着弓着背,哀嚎不止的人,眸光清冷。
鬼魅面具下只露出一双冷厉十足的眼睛,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气。
“不是他。”
一道微凉的声音携着夜风缓缓传来,像笼罩着一股晨起时分的雾气,轻盈飘缈。
她抬头朝着某处望去,只见一道纤细挺拔的身影背手立于檐角。
一身黑色劲装端肃无比,高扬的马尾在风中张扬,上面不知名的配饰和着风与青丝激缠,利落英挺,风姿飒沓。
她就那么静静地嵌在夜色里,不作言语,便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淡定从容。
仿佛那纤细的身影是立在杀伐果断的高墙之上,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臣服的念头。
丹娘回过神来,抬手见礼,随后瞥了一眼靠在树下的人,音色低沉。
“此人该如何处置?”
“品性如何?”
“穷凶极恶。”
“杀了。”
“领命。”
话音刚落,一片落叶瞬间被她压于掌下,她目光一凛,抬手猛然向前射去。
碧光一闪,那人“唔”了一声,瞬间倒在地上,涣散的瞳孔中映出檐角那道衣袍猎猎的身影。
“姑娘,这是最后一个与你要找的人相似。”
自从翻过年关,姑娘便马不停蹄地找那黑袍老者,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怀疑对象,却仍不见那狗贼踪影。
叶昭榆微微掀开一角覆在脸上的罗刹面具,露出半张清冷的脸,垂眸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语调不辨喜怒。
“只要那老贼还在盛京,迟早会落在我们手中。”
有本事,他这辈子都别露面。
随后她看了一眼天色,缓声开口,“今夜就到这,辛苦丹娘,回去休息吧。”
丹娘弯了弯唇,音色和缓,“属下送姑娘回去。”
叶昭榆不做推辞,与她并肩走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看着漫漫长夜,神情明灭,杏眼微眨。
“其它各地的人都动了吗?”
丹娘右手放在腰间悬着的刀柄上,衣袍随着她的走动飞扬不已,闻言,弯了弯唇。
“动了,姑娘想何时用,只要一声令下,我等愿为姑娘赴汤蹈火。”
叶昭榆轻笑一声,眼底盛着明明灭灭的光点,那是慢慢滋长起来的坚毅果决。
“赴汤蹈火就不必了,让他们慢慢往上爬,我要各地的权利中心有他们的影子。”
她可以不往上爬,但她的人必须往上走,幕后黑手不除尽前,她要有未雨绸缪的资本。
不至于风雨再次倾轧之际,继续孤立无援,做困兽之斗。
她抬手掸了一下肩上落叶,眼底泛着冷芒。
此等行径,大逆不道吗?
她刚发出一声疑问,黑暗中仿佛瞬间就给出了回响。
是,为人臣,竟敢妄想掌控全局,简直放肆至极!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抬脚碾碎耳边审判,马尾上缠着的狼牙坠子错落有致,在空中荡出一个弧度。
谁让她疯狂逃窜许久不得善了,谁让这世道容不下坦荡纯粹之人,谁让这生存的规则立在权势之上!
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
她若再软弱逃避下去,那便是助纣为虐,举刀自裁。
既然这个世界毫无道理可言,那就按他的规矩办,用拳头与权势说话。
世人绝非善类,她也不做好人。
她并不觉得大逆不道,规避风险而已,她向来做的极好。
次日中午,天光泛白,微弱的光线照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几人闲坐,赏花喝茶。
“你昨晚去偷鸡摸狗了?”
萧瑶穿着一身明晃晃的宫装,撑着下巴,看着对面一副困的欲仙欲死的人,面露嫌弃。
叶昭榆靠在阿娘怀里,眯着眼睛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含糊道:
“唔,我昨晚去叛逆了。”
萧焕茸嘴角一抽,低声警告,“以后戌时一到你还不入睡,就去祠堂跪好。”
叶昭榆眼皮一跳,毛绒绒的脑袋在阿娘怀里来回拱动,狡辩道:
“早起晚睡,出类拔萃,阿娘别阻挡我进步的步伐。”Χiυmъ.cοΜ
皇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闻言,眼眸微弯,揶揄道:
“你再这么熬下去,别说进步,直接就能进土,在同龄人中,确实算是‘出类拔萃’。”
叶昭榆嘴角一抽,顿时将脸埋进阿娘的怀里装死。
萧焕茸抬手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看着皇后,继续刚刚的话题。
“各国使团已从四面八方往中原赶,不出两月便到盛京,太子呢,能赶回来吗?”
皇后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个不省心的死孩子,如今还没见他的音信,不过,
“他知道分寸,应该能赶回来。”
闻言,叶昭榆心里隐隐期待,杏眼转了转,不知西域……会派谁来?
春寒料峭,天高地迥,自苍穹俯瞰而下,只见无数长队正从四面八方向中原聚拢。
邀约一出,四方奔赴,无他,中原,乃四海大器。
夜色幽寂,凄清的月色照满荒山,某处悬崖,一只带血的手陡然伸出,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的爬了上来。
随后身形不稳的站在山崖之上,眼眸微寒,俯瞰着远处秉夜前行的长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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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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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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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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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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