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少主即日继位,我西域将迎来新主。”

  “怎么这般突然,那日的战火也来的毫无预兆,君主与国师怎会轻易丧命于贼子之手?”

  “不突然,一点也不突然,这一切都是那些国主搞的鬼,他们狼子野心,早就觊觎我西域疆土很久了,想学十三年前,分权自立为王,才合伙发动了这次动乱。”

  “是这样吗,那他们可真该死!”

  “对,该死,竟然妄想摧毁少主好不容易捍卫出来的和平,死都是便宜他们的了!”

  “没错,妄想挑动战火者,万死不辞!”

  “是啊,当日少主差点葬身火海之事也是他们干的,简直是蓄谋已久,想让我王庭失去最有力的依仗,进而大张旗鼓的来王庭逼宫,还好少主足智多谋,早已识破了他们的奸计,借假死之名带兵杀回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少主威武,我西域有少主,定能长盛不衰!”

  “少主乃我大漠第一勇士,明日登临君位,我第一个答应!”

  “我们愿为少主俯首!”

  ……

  一身说书先生打扮的小老头,褐发碧眼,看着酒楼里激动不已的民众,顿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眼中精光闪闪。

  这下少主的风评该扭转了吧,谁还敢妄论他一句不是。

  那可是能吹响和平号角之人,又在几日前亲手结束了纷飞的战火,才使得他们能坐在这里谈天论地。

  不让他们亲自置身于战火之中,他们便不知披甲上阵之人的艰辛,更不会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只知一张嘴妄论是非,认为谁都可以接下兵主之位,然后将和平带来。

  如今他们看见了,真正能称的上兵主的人就只有那一位,能横扫整个大漠,只要他想,乃至四海,也就只有那一位能,那才是兵主该有的气魄。

  他们心里早已对此人既敬又畏,如今怕是又多了一层依赖与臣服。

  谁不愿意依仗强者,谁又能忍住不为强者俯首。

  “那这么说,虚化寺的火也是那些国主放的,是他们杀了国师,还毁了圣殿?”

  小老头一脸凝重的点点头,碧眼几经流转,语气悲怆,“就是他们干的,当日国师抵死不降,无奈退守圣殿,没想到那群反贼胆大到杀了上去,最终国师罹难,圣殿被毁。”

  “他们简直,简直不是东西!”

  “佛陀不会原谅他们的,他们会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对,他们一定会遭天谴的,死后都不得安宁!”

  小老头顿时双拳紧握,和他们一起义愤填膺,“对,没错,不得好死。”ωωω.χΙυΜЬ.Cǒm

  反正乱是他们搞的,火是他们放的,人是他们杀的,与少主无关。

  谁让他们好死不死,偏偏要在此时来送人头,这不妥妥的背锅侠嘛,锅不甩白不甩。

  啧啧,这也算是他们偷鸡不成,反惹一身骚。

  小老头顿时在心里叹息一声,他一个好好的谏官,本该在庭中辅佐君主,指点江山,怎么现在还要亲自下场造谣?

  也不知道于耶王他们那边造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将暴起的民众忽悠,呸,安抚。

  他看着众人愤慨的样子,眼睛一转,笑眯眯道:“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圣殿被毁,但是少主说了,他不日将在废墟之上重建更宏伟的圣殿,聘请佛法无边的法师坐镇,定能继续佑我大漠安宁。”

  “那真是太好了,佛陀保佑少主一生平安。”

  “佑少主万寿无疆!”

  “佑少主万寿无疆!”

  “佑少主万寿无疆!”

  ……

  小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随后背手离去,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刚出酒楼大门,便与同样说书先生打扮的几个同僚遇见,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窥见了得意之色。

  今日少主的风评在我的努力下又提高了几个档次,我还能行。

  谁也不知道,少主的水军突然空降王庭,并且数量相当可观,正在慢慢渗透各行各业。

  据说,他们的目标出奇一致,给少主打榜,势要将他送上王庭好人榜第一名。

  又据说,其中几个最活跃的粉头来历都不小,都是跺跺脚,王庭便能抖三抖的人。

  有这样的粉头,少主何愁不能冲上榜一。

  天色渐晚,星河隐现,王宫明珠闪烁,整个殿阁散发着幽幽冷光。

  像是月宫上的琼楼,华丽清美又寂寥无声,高处,果真难掩孤寒。

  地牢中,摩那娄诘一身红衣靠坐在椅子上,劲瘦的腰线隐匿在宽大的袖摆下,衣袍间的金链晃动,发出轻微的细响。

  他神情明灭,正目光漠然的看着吊在锁链上的两人。

  那两人一身血污,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若不是看见他们胸膛还有细微的起伏,还真以为他们只是两具死尸。

  阿坦勒拿过鞭子递给他,嗓音浑厚,“左边的是摩那娄严,少主记得留他一口气在。”

  摩那娄诘不在意的笑笑,他不会永远受他的钳制,要是连枝当真无解,他便亲手了结了他。

  他拿过鞭子,悠悠走到两人面前,勾唇笑了笑,音色暗哑,“抓你们,倒是废了本少主不少心神,如今你们在世人眼中已经是死人一个了,你们的生死本少主收了,你们的命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不急,慢慢来,还有时间好好玩。”

  长鞭落下,皮开肉绽的声音在地牢中炸响,锁链上的两人顿时挣扎起来,痛苦不已。

  摩那娄诘大笑出声,眸中兴色难掩,对,就是要他们痛苦,要他们和他一样痛苦才算痛快。

  可这才是皮肉之苦,还有筋脉碎裂之苦,信仰坍塌之苦,众人唾弃之苦,这些,他们都要还回来的。

  鞭声停下之时,几个医师颤颤巍巍的走进来,摩那娄诘拿起阿坦勒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沾满血迹的手指,眸色淡漠。

  像是刚刚只挥动了笔墨,行了一纸草书,游龙惊鸿,优雅且矜贵。

  摩那娄诘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医师,琉璃色的眼眸微弯,嗓音沙哑,“好好医治,别让人死了便可。”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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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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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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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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