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么?”傅逸城露出担忧的神色,走过来,低下头仔细检查她的脚,细心地问道:“扭到脚了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俞轻禾刚跟在人群的最后跟纪霏霏打电话,看到邵芸这边出了状况,忙结束通话走上前,跟着傅逸城一起检查她的脚,“是啊,哪儿疼你就说出来,千万别瞒着。”
她一动,傅禹隋也跟着围了过来,一时间的,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邵芸的脚上。
听着大家体贴入微的问话,邵芸心里热乎乎的,简直暖到了胃里去。
在外边晃荡了十几年,她从一个养尊处优干啥啥不行的废材贵妇人,渐渐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也习惯了有病自己看,有苦闷声熬的。
这会忽然被这么多家人围在其中,关心着,爱护着,她心就跟泡在了掺了蜜的醋里似的,酸甜交加,眼眶都热了起来。
在邵芸一再保证真的没受伤后,围观的兄弟俩总算安心散开了,俞轻禾则仍停在原处,不放心地说道:“这里的台阶确实高了点,我扶你下去吧。”
邵芸欣慰地点点头,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这一瞬间,她忽然记起宋丽清下午在贵宾室里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由感慨万千,越发笃定自己选择放下对俞灵的憎恨是对的。
将自己困在死胡同里,一味地活在不甘和嫉妒中,即使身在人间,心也如同在地狱。
这是她两年前,无意中闯入一座古庙,里面一个老师傅对她的劝告,她看着满殿宝相庄严的菩萨罗汉,忽然福至心来,顿时醍醐灌顶,悟懂了这几句话的意义。
可惜她悟得太晚,徒留了许多遗憾和不愉快的回去。
不知不觉到了停车场,傅兆阳和傅逸城是一块过来的,自然要同乘一辆车回去。
依依道别后,傅兆阳跟着傅逸城走向他们的车,途中经过邵芸,他忽然站定了脚步,目光移向邵芸,平心静气道:“照顾好自己,挺大个人了,不要老是让人替你担心。”
没想到他会停下来对自己说这番话,邵芸微微瞪大双眼,傻愣愣地看着他,就连话都忘了回。
直到人走远了,傅禹隋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这才神魂归位,心潮激动到难以自已。
傅兆阳素来话少,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即使是在从前他们婚姻最稳定的那段时间,也鲜少会跟她说这些温情的话。Χiυmъ.cοΜ
这突如其来的叮咛,很难不让她浮想翩翩,暗暗猜测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他的心里,其实也是占着特殊位置的?
邵芸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傅禹隋毫不留情的泼了一桶冷水下来,“醒醒把,老头心里就只有我岳母一人,你别犯傻了。”
邵芸被狠狠一噎,又是尴尬又是无地自容的,面红耳赤地嘟囔道:“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母子!阿隋,你别太过分了!”
傅禹隋却不以为然,“我这是让你认清事实,不要妄想不可能出现的事,省得回头你又要抑郁了。”
邵芸一下愣住,嘴巴张了张,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至今都没有人发现的。
傅禹隋沉默下来,隔了片刻,才淡声道:“最近才知道的。哥跟我坦白了,老头觉得你在外边更适合养病,也就由着你去了,只是派了人在暗中保护你而已。”
邵芸心头一颤,忽然就没了回话语。
难怪在外边的这些年来,她从东走到西,从南闯到北,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的,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就算偶尔碰到难题,也会很快地冒出热心路人,帮她解决问题,带她走出困境。
原来,这些都是他安排的,亏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就是被上天宠爱的幸运儿呢……
回去的这一路上,邵芸心情始终难以平静,脑子里就跟放电影似的,不断重复播放她和傅兆阳过去的点点滴滴。
外边的夜色很沉,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沉甸甸的,装的都是愧疚和自责。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径直回了房间,拿起手机,鼓起勇气拨打了那串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边的人没让她多等,很快就接起了电话,也不问什么事,只是淡淡地吐了个音节,“嗯。”
邵芸心如擂鼓,暗暗调整呼吸,镇定地问道:“我刚听阿隋说,我在外边的这些年,是你在暗中派人保护我?”
傅兆阳微微蹙眉,低沉的嗓音染上了一丝不悦,“他真这么跟你多嘴了?”
邵芸摇头否定,意识到他看不到自己这边,又止住动作,闷闷地回道:“不是多嘴,是我问他的,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是吗?”
话筒里陷入沉寂,好一会都没有动静。
邵芸握紧手机,也跟着沉默下来,眼里却溢出了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无声地溅落到她的衣服上,很快没入面料里,消失不见。
她和他的这段婚姻,有太多的酸苦和爱不得,只要能感受一点到他的关心和怜惜,她就会忍不住汹涌而来的泪意。
上天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么一个男人,又为什么让这个男人在她之前,先邂逅了和俞灵的那段刻骨铭心的虐恋呢?
俞灵活着的时候,她争不赢,俞灵死了,永远地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她更是毫无胜算。
气氛陷入长时间的沉寂,最后被他一声轻叹打破了,道:“既然我娶了你,总该对你负起最起码的责任。你患上心病,我有不可推卸的罪过,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只能在别的方面补偿你。”
邵芸眼泪掉的更凶了,哽咽道:"我一走了之,还离开了这么多年,害你受千夫所指,难道你一点都不怪我吗?"
“我心系俞灵,甚至还意图离婚弃你而走,也没少让你受风言风语。”
傅兆阳扯扯唇角,嗓音低沉,仿佛染上了无尽沧桑,“我和你之间,扯不断理还乱,早就分不清谁欠谁的更多。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儿子也已经长大成家,俞灵……也早就往生了,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只希望往后余生,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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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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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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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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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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