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她就听白丞科普过,狐族少司是长老的后代,地位在年轻一辈中仅次于少主。
纪今歌怔忪片刻,不确定地问道:“涂山少司?她、亲自过来了?”
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
陆爻嗯了声,“青丘狐族那边已全然知晓。”
纪今歌眉头微蹙。
既然少司敢这么来,还这般大张旗鼓,那只能说明——
她就是特意而为之。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所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陆爻唇角勾了下,“是。”
涂山那边的人目标太大,一过来就会被行动队或者青丘监视。既然如此,干脆就推出个挡箭牌,让海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涂总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是涂山的少司,地位不低,由她出面最合适。
纪今歌:“那她要掩饰的人是谁?”
她突然想起几天前在小巷子里看到的四尾狐狸。
那只狐狸会是这群人其中之一吗?
陆爻眸色偏沉,“自然是,涂山的少族长。”
如今涂山族长年迈,身边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对族长之位虎视眈眈。为了服众,少族长选择铤而走险去夺纪今歌的妖珠。
不过,据涂山那边眼线汇报——那少族长整日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陆爻心底轻哂。
这不过打着迷惑人的幌子罢了。
纪今歌心跳地有点儿快。
难怪这几日陆队要这么训练她。
虽然不知道那少族长的实力如何,单论现在,她肯定是敌不过的。
陆爻稍顿,声音柔和下来,似乎是在安抚她:“这里是海城,他们暂时还不敢动手,而且——”
说到这里,陆爻停了话头。
纪今歌抬眸看向他,“而且什么?”
她那双杏眸大而明亮,蕴藏着一汪清池。
陆爻心头一悸,悄无声息地收起唇角翘起的弧度,说出来的话也似乎散落了在风里,“没什么,回包厢吧,不然他们该察觉出来了。”
纪今歌收回了视线:“好。”
她抿了抿唇,还是选择没有多问。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陆爻身量比纪今歌高得多,他垂眸便可以看见她柔软的发顶,还上面似乎还有个小漩涡。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完全有能力保护她。
…
重新回到包厢,几位老总的谈论还在继续。陆爻和纪今歌同一时间,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怀疑。
毕竟在座的,都知道他俩是情侣,倒是周承泽,从两人一进门,就时不时地注视着这边。
纪今歌假装没看到,她捧起杯子,小幅度地喝了口水,碗里在这时便多了一块色泽鲜艳的糖醋小排。
她放下杯子,朝陆爻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相对了半秒,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纪今歌莫名地感受到一股温情,她唇角掀了掀,两只眼睛弯弯,吃掉了碗里的那块排骨。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之久。
纪今歌本来想吃吃晚会周承泽和何秋珊的瓜,结果不仅没吃到,还碰到了涂山狐族的少司。
那涂玉好像真是来做生意的,席上与周辽谈论的,也只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没有过问纪今歌、亦没有过问的陆爻。
但越是这样平静,背后的风暴就越是强烈。
出了餐厅,各家的司机已经开车过来了,涂玉拉开车门,但没有立即坐进去,而是回头看向了纪今歌:“今歌。”
纪今歌眨了下眼。
涂玉笑了笑,狐狸眼轻勾,“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坐坐?”
纪今歌怔怔,她是没想到涂玉会突然邀请自己。
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这话用在狐狸身上,好像也不太亏。
纪今歌张了张嘴,话还没出来,便又听涂玉开口了,这次这话是对着陆爻说的,“陆队如果不放心,到时候可以一起来。”
陆爻面色无常:“好。”
说完,涂玉冲纪今歌眨了下眼,坐进了副驾驶里。
看着车子驶远,纪今歌依旧没明白这涂玉安的是什么心。不过,还容不得她有思考时间,停在餐厅门口的车辆便陆续离开。
周辽跟黎琼道了别,他拉开车门,正准备坐进去时,周承泽突然开口了,“你们回去吧,我回清江公寓。”
何秋珊明显一怔,装作若无事地上了车。
而周辽听罢,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他们父子不和的事,外面虽然有不少谣言,但总体来说影响并不大。然而现在还有外人在,他就说出来这样的话,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外人他们家宅不宁么?
周辽心口憋了一口气,没发出来,“回清江公寓做什么?家里没你住的地方?”
周承泽默然不应。
纪今歌心里的八卦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所以说,这是饭桌上没吃到瓜,临到结束时还是吃到了?
她一双眼睛好奇地在这对父子俩身上来回转。
四周气压偏低,黎家这边的三人很有默契地没开口。
周辽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真不想回去,那就永远也别回去了!”
周承泽语气也不太好:“你以为我想回去么?”
眼看着事情不对,黎琼还是插话进来了,“嗨呀周总,承泽既然想去就让他去呗,你看我们家这个,还不是在外面的租的房子?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跟父母住一块,嫌我们唠叨。”
突然被cue到的纪今歌,配合地点点头。
这会儿周承泽已经叫来了车,他冲着黎琼微微颔首致意,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辽可能觉得在黎琼面前丢了面儿,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我这个儿子小时候就是纨绔,出去教书历练了几年,还是这个样子。”
黎琼宽慰道:“他现在年纪也不大,让他多经历一下,也好。”
周辽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纪今歌,“还是闺女最懂事。”
黎琼心里有些得意,但面上不显,“我家这个也不听话,我以前不让她做警察,她偏要去。”
周辽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勉强。
稍许,他叹了口气,目光在陆爻身上停留了半秒,才对黎琼说道:“我真羡慕你,女儿这么乖巧懂事,女婿也是个青年才俊。”
黎琼客套地笑了笑。
周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跟黎琼道了声再见后,便坐进了车后座。
车内的何秋珊一直盯着周承泽的车离开,直到消失不见,都没收回视线。
有些事情,她虽然不后悔,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如果还能重来一遍,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遗憾是有,但这点遗憾并不能阻止她。
周辽、周承泽父子一走,餐厅外就只剩下纪今歌三人了。
黎琼热情地邀请陆爻,“陆队啊,这里离市区也挺远的,不如你就坐我们的车。”
陆爻没有拒绝:“好,谢谢伯母。”
黎琼笑得眉眼弯弯,她拉开了副驾驶,“你们俩就坐后排。”
纪今歌:“……”她总感觉黎琼女士有点不对劲。
陆爻:“好。”
车上氛围还不错,黎琼问一句,陆爻便礼貌地回了一句,纪今歌说不上话,只能靠在车窗上当尸体。
“小陆家住在哪里?一会儿我让陈叔送你给回去。”
黎琼又问。
黎琼女士似乎对陆爻很满意,称呼也从陆队变成了小陆。
纪今歌悄悄竖起了小耳朵。
她去行动队大半年了,还不知道陆爻住在哪里。
陆爻沉了沉声,回:“礼山公馆。”
礼山公馆——
纪今歌了解的不多,但那片区有很多妖界的富豪在。
黎琼哦了声,“礼山公馆啊,那有点远。”
她顿了下,继续说:“我们家就在这附近了,今晚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纪今歌:“……”
陆爻唇角轻掀,让人意外地,他没有拒绝,“好,那打扰了。”
“小事。”黎琼开口:“我家今歌刚毕业,什么都不懂,还需要你多照顾照顾呢。”
陆爻含笑嗯了声,“她很聪明,也很厉害。”
黎琼心头高兴,又问道:“小陆今年多大了。”
陆爻面色不改:“二十七。”
纪今歌心下不免好奇。
他这二十七岁,是人类年龄?那他的妖龄呢?
“二十七——”黎琼亦有些惊讶,不吝啬地夸奖,“二十七岁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小陆真的很优秀。”
陆爻唇线微敛,没接这话。
不过也等不到他接,黎家宅子便到了。一进屋,黎琼就让陈婶把客房收拾出来。
陈婶也见过陆爻一次,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她麻利地收拾完了房间,换上了新的被单。
等房间收拾好,黎琼才开口:“时间不早了,小陆你也早点休息。”
“好。”陆爻应了声,又看了一眼纪今歌。
纪今歌察觉到他的视线,心脏跳动的韵律开始不正常起来。
今晚陆爻留在了她家,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和紧张。
陆爻的房间被安排了二楼,他上楼后,纪今歌被黎琼叫到了书房。
“妈,怎么了?”
黎琼神色严肃起来,“你和陆爻真不是情侣?”
纪今歌心头猛地一咯噔,“不、不是啊。”琇書蛧
她有些不理解,“妈,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黎琼没应。
她是过来人,对于小年轻的感觉看得清清楚楚。她明显能感觉到,陆爻对她闺女是不同的。
黎琼笑了下,“林榆和陆爻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好一点?”
林家人虽然倒台了,但林榆还是好好的。
黎琼还是很喜欢林榆的,那孩子很懂事、长得也很俊俏,身子骨这些年也养好了,没小时候那般病恹恹的了。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忙道:“妈,你可别乱说,我跟陆队没什么的,而且我和他也没可能。”
黎琼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
就冲这话,她就知道,陆爻在她女儿心里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黎琼问道。
纪今歌哑声。
她不知道怎么跟黎琼解释。
她和陆爻,一个是人,一个是妖;一个只有几十年的生命,一个却有上千年的生命。
即便是人妖共处,但人妖结合依旧是个悲剧,生出的孩子要么被其他妖族嫌弃,要么被人类不容。
她努了努嘴,别过了头,“办公室恋情不好。”
看她这样子,黎琼便知道,她不想说,也没有再逼她,“不谈办公室恋情也好,要是喜欢什么样的,就跟妈说,妈替你想办法。”
纪今歌忍不住笑了出来,“好。”
“行了行了。”黎琼催促道:“快去睡觉。”
纪今歌嗯了声。
…
回到房间,纪今歌洗了个澡,将自己扔到床上。许是黎琼那些话,导致她晚上有点儿失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俩小时,她才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纪今歌洗漱完才下了楼。
陆爻早早地就起了,这会儿正在楼下餐厅里用餐。
“今歌醒了?”陈婶端着早餐出来,“本来想叫你起床,但陆队说最近警局忙,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纪今歌:“……”
她轻咳了声,视线不由得往陆爻那边看了看。
黎琼有给他准备衣服,今天他穿了件黑色衬衣,更衬着肤色冷白如玉。
纪今歌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陈婶,我妈呢?”
陈婶:“黎总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纪今歌哦了声。
黎琼很忙,像这样的情况是经常的事。
陈婶准备的早餐丰富,怕不符合陆爻的口味,她连包子都做了三种口味。
餐桌上,纪今歌咬了口包子,轻声问道:“陆队,今天还训练吗?”
陆爻嗯了声。
话落,他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昨晚休息怎么样?”
纪今歌有些不自在地啊了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还真不假,可能睡觉之前想的太多,梦里她还真梦见了陆爻。
在梦里,她和陆爻成了男女朋友。
与梦貘入梦时的梦境不一样,她的梦,就显得虚无缥缈了许多。
“还、还可以。”纪今歌掩饰性地喝了口粥。
“嗯。”陆爻又说:“休息好了,今天的训练才有效。”
原来是为了训练的事啊?
纪今歌心底突然多了一抹失落,她噢了声,装作不在意。
接下来,两人默默地吃起了早餐,也不再多言。
陆爻的车还留在了昨晚的餐厅里。吃过早餐后,就由纪今歌开车,带着陆爻回了警局。
他们回去的时间不算早,但局里除了巫元正外,其他人都不在。
“陆队,”纪今歌在工位上放下东西,“牧津和胡医生都不在,要不要叫他们回来?”
她今天状态很好,一定可以找到白丞的弱点。
陆爻很直接了当地否决了,“不用。”
纪今歌期待值瞬间降到了零,她怔了怔,“那今天的训练……”
陆爻看了过来,面色散漫慵懒,但眸中却荡着一抹深意,“这不还有我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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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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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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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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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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