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歌来了?”
大婶眼睛微亮,笑盈盈地拉着她,“这次得留下来吃饭不?”
纪今歌眨眨眼,正想着怎么拒绝大婶时,就听陆爻道:“嗯,要留下来。”
纪今歌:“……”
“那好。”大婶眉开眼笑,“那我这就去准备些好吃的。”
陆爻神色未变:“好。”
大婶也没闲聊,乐呵呵地离开了。
礼山公馆这边的人都很喜欢纪今歌过来。
只有她过来了,这公馆看着才有了些许的热闹气息。
纪今歌眼睁睁看着大婶离开,她抬眸,有些无奈地看向了陆爻,“陆队,这……”
“案子已经办完。”陆爻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也不差这么一个晚上了。”
“再说了。”
他停了下,轻笑道:“大婶他们也挺喜欢你的。”
纪今歌窘迫地摸了摸头发,反正都在礼山公馆住了半个月,也不在乎这么一顿饭了。
想到此,她也不再矜持拒绝。
话落,陆爻又看向了巫元正:“一起留下来吃饭。”
巫元正明显怔愣了下。随即,便拒绝了陆爻的好意,“陆队,今天闲心前辈把另外半本道法交给我了,我想回家整理一下。”
纪今歌:“……”
这么匆忙,连一顿饭都舍不得吃吗?
陆爻眉梢微挑,“成。”
巫元正脸上看不出端倪,他颔首致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纪今歌看着巫元正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得道:“巫道长当真痴迷道法。”
陆爻唇角牵了牵,他没接这话,只是道:“走吧,回去了。”
纪今歌:“嗯。”
她跟上陆爻的脚步,却发现手肘紧紧地被小桃牵着。
小桃什么话都没说,但此刻却表现得对她十分依赖。
纪今歌有些于心不忍,叫住陆爻道:“陆队,我先陪陪小桃。”
话落,小桃便抬眸看向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陆爻回头,视线落到小桃身上。
小桃察觉到陆爻的眼神,胆怂地往纪今歌身后躲了躲。
虽然她在礼山公馆的时间比陆爻长得多,但她的实力哪能跟他相比,一对上这只大猫,她瞬间就怂了。
陆爻的视线只停留了半秒,便重新落回到了纪今歌的身上,“嗯,一会儿我来接你。”
纪今歌点头:“好。”
随后,纪今歌陪着小桃返回了后院。
由于小桃的苏醒,那棵干枯的桃树也重新恢复了升级,一树桃香馥郁芬香。
一回到后院,小桃像往常一样搬出了贵妃椅,放在了桃树下。
夏季还未过去,天气炎热。唯有在这棵桃树下,看着要凉爽一些。
纪今歌看着她忙进忙出,冷不防地开口:“小桃,你是不是有阿芙的记忆?”
闻言,小桃停下动作,朝她这边看来,“我不知道。”
她唇角抿了又抿,“但有时候我能感受到阿芙的悲伤。”
就像是白天在刑场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好像所有的情绪都爆发了。
“可能我是阿芙唤醒的。”小桃笑了笑,说:“我和她是不同的个体,但有些情绪是相通的。”
纪今歌轻嗯了声。
小桃重新拾掇起椅子来,放置好后,她冲着纪今歌招了招手。
两人再一次地躺在了贵妃椅上。
天黑的很快,不多时,夜空里就接二连三地亮起了星子。
从小桃昏迷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看似没多少变化,但细究下去,她又似乎变了很多。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今歌。”小桃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的名字。
“嗯?”
小桃顿了顿道:“我打算离开海城,出去看看。”
纪今歌怔怔,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想去哪里?”
“还没想好。”小桃弯着眉眼,神色里有外面世界的向往,“第一站应该是离开海城。”
她有意识的时候,就一直待在礼山公馆里,从来没有出去看过。
外面的世界——她都是从阿汀和章翁那里听来的。
纪今歌没有阻止她,“好。”
小桃嘿嘿地笑着,“阿芙也想出去,我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纪今歌哑声。
其实小桃和阿芙一样,小半生都被困在了这座院子里。
纪今歌想到了那本做满了批注的《徐天师游记》。
——那应该是阿芙和舒晚最想做的事,可惜最后,她们没有一个人实现。
两人又说了很多,直到整个礼山公馆亮起了夜灯。
后院处传来了敲门声。
纪今歌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是陆爻过来叫她吃饭了。
纪今歌回头,又示意了一眼小桃,似是在询问她要不要去。
小桃笑着摇头。
两人无声地交流了一番,纪今歌走到陆爻身边,“陆队,我们走吧。”
陆爻:“嗯。”
回小洋房的路上,纪今歌说起了小桃要离开的事。
陆爻嗯了声,意见同她一样。
他沉了沉声,又道:“看来后院要重新建造了。”
“嗯?”
纪今歌不解地眨眨眼。
陆爻解释:“既然小桃已经脱离了束缚,那后院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纪今歌心头生出了一抹不舍,但有些东西总是要断舍离的。
“想重建成什么样的?”
陆爻垂眸看她,“还没想好。”
他顿了下,“如果你有想法,也可以依着你的意思来。”
纪今歌心脏怦然一跳。
她抬眸,对上陆爻的深眸。夜色已经暗了下来,掩盖了他眸中的情愫,但说出的话,却不再掩饰。
纪今歌勾唇,她欣然应许,“好啊。”
-
在礼山公馆吃过晚饭后,纪今歌便打算直接回弱水巷。
局里暂时没她什么事,后续的事也不用她帮忙。
车子还在警局停放着,回弱水巷便由陆爻送她。
大婶看着纪今歌与陆爻一道离开的身影,笑意满满地问着茅叔,“茅叔,少爷和纪姑娘是不是有情况了?”
她活了小半辈子了,男女之间这点情情爱爱她还看不懂吗?
从上回纪今歌来,她就瞅见苗头了。
茅叔也看了过去,“约莫是快了。”
话音刚落,家里的座机便响了起来。
这礼山公馆的座机俨然是个装饰品,几乎很少有人打进来。
除了消失了大半个世纪的夫人。
茅叔走过去了,接起了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女声,“茅叔,陆爻在不在?”
“他、”茅叔顿了下,“送一姑娘回家,刚走。”
“姑娘?”
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怔愣了下,随即便惊讶地问道:“什么姑娘?”
“少爷的事,属下不懂。”茅叔也不敢多说。
女声微叹,“行吧,想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茅叔听着,没有反驳。
女声又道:“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别告诉陆爻,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茅叔:“……好的。”
…
另外一边——
陆爻开车将纪今歌送回了弱水巷,两人在巷子口道了别。
纪今歌正准备回去,就看见家门口徘徊着一道高瘦的身影。
有点儿眼熟。
纪今歌定睛一看。
竟然是尹池。
说实话,尹池出现在她家门口,她挺意外的。
尹池是狼族,对其余尤其明显,自打纪今歌与陆爻出现,他就察觉到了。
尹池大步走了过来,干瘪地“嗨”了声。
陆爻:“……”
纪今歌:“你怎么在这里?”
大半夜的,他一个人在这边游荡,当心保安将他当小偷逮捕起来。
“来找你。”尹池摸了摸头,快乐小狗此时有些拘谨,“怕盈盈在家。”
其实他早就嗅到了黎盈盈的气息,只是没什么勇气上去。
纪今歌有些无奈,“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尹池:“给你送点东西。”
“给我?”
纪今歌惊愕。
她和尹池充其量算作说得上话的朋友,并没有深交过。
尹池嗯了声。
话落,把一直提在手里的纸盒递了过来,“这是——”
他小幅度地吸了一口气,“阿榆留给你的,让我、在他死后交给你。”
纪今歌一时怔忪住。
而陆爻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看了过来,但他并未多言。
纪今歌愣了好几秒,才接过了尹池递过来的纸袋,“他、还说什么了吗?”
尹池摇头,“没有。”
林榆的性子他了解,即便心中藏着事,也不会表露出来的。
纸袋不重,提着轻飘飘的。
纪今歌默然不言。
尹池苦笑了声,“既然东西我也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纪今歌:“好。”
尹池不经意间又看了陆爻一眼,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他一走,整个弱水巷似乎都安静下来。
“陆队。”纪今歌抬眸看向陆爻,“我……”
“早点回去休息。”
陆爻打断了她的话。
纪今歌哑然,视线从他身上不离。
他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快的。
“嗯。”纪今歌应着,“那陆队也早点休息。”
陆爻:“好。”
纪今歌转身欲走,她心头还是有些惴惴,又转回了头,看着陆爻的眼睛道:“陆队,虽然我对阿榆走了这件事很惋惜,也很难过,但我心里没有喜欢过他的。”
陆爻愣了下,随即轻笑了出来,“嗯,我知道。”m.χIùmЬ.CǒM
虽说活着的人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但他足够相信纪今歌。
纪今歌小小地松了口气,唇角抑制不住上扬,“那陆队,我先回去了。”
陆爻:“好。”
…
这个点儿,黎盈盈早就回家了。纪今歌回去时,她正盘膝坐在沙发上敷面膜。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纪今歌便提着尹池送过来的东西回房间了。
房间一片漆黑,纪今歌摸着黑开了灯。
光线亮起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了阳台上的黑猫。
它好像也刚到。
纪今歌在化妆桌前坐下,拆开了尹池送来的纸袋。
纸袋里面放的东西并不多,就单单一个长方形的礼物盒。
纪今歌打开了盒子,看见里面躺着一枚弯月似的玉佩,玉佩下还垫着一张明信片。
纪今歌心跳得有点快。
她拿起玉佩放在手心里看了看,这玉通身雪白,晶莹透亮。
她看着,亦闪过了一丝熟悉感。
这玉,好像是林榆从小佩戴的,她偶然见过一次。
纪今歌放下玉佩,又拿起玉佩下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一抹林间晚阳,背面则写了一段话。
也是林榆的亲笔笔迹。
“生日快乐,今歌。”
“玉佩是师父给我压妖气的,也是我唯一的东西了,不过我也用不上了。玉佩是师父开过光的,听说有神迹。所以,希望它能保佑你余生幸福安康,与喜欢之人喜结连理。”
看着这段清秀潇洒的字迹,纪今歌鼻尖微酸。
就在她怔怔出神之时,黑猫跳上桌,踮起猫脚脚,用脑袋去蹭纪今歌。
毛绒绒的触感让纪今歌回了神,她吸了吸鼻子,顺手摸了摸黑猫,从它的猫脑袋摸到了尾巴根。
“我没事啦。”
纪今歌将黑猫揽进了怀中,捧起它的猫脑袋亲了亲。
黑猫:“……”
纪今歌将玉佩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这玉佩她没法再拒绝林榆。
放好玉佩,纪今歌把黑猫放到了床上,就去洗澡了。
好几天过去了,脖子上的抓伤虽然还未愈合,但黑血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据巫元正说,再上一个星期左右的药,就可以吐干净舒晚残留的黑血。
等黑血一吐完,那说明她身体内的尸毒也清理干净了,伤口自然会慢慢痊愈。
纪今歌避着伤口洗完了澡,又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药。
重新她回到房间时,黑猫已经趴在床头,闭着眼,游闲地甩起了尾巴。
听到开门声,它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副高冷傲娇的模样。
纪今歌心头痒痒,她忍不住嘿嘿一笑。
听到她这笑,黑猫就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不其然,它睁开眼,还没来得及逃,就被纪今歌抓住了猫脚脚,按在了床上。
如今纪今歌融合了大半的妖珠,速度和力量都比普通人强得多。
——她比不一定比猫慢。
被她两次三番地压在床上,黑猫无奈地晃动起尾巴,一双湛蓝色猫眼盯着她。
纪今歌牵制住它的猫脚脚,压着它,声音也开始夹了起来,“小猫咪是不是在等着姨姨亲亲?”
她自顾自地说着,“既然如此,那姨姨这就满足你。”
黑猫:“……”
纪今歌低头,正准备亲下去时。就在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陆爻的身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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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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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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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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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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