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稳婆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小孩儿走过来,满脸是笑的向沈长亭道贺:“恭喜首辅大人,母女平安。”
沈长亭只听到了“平安”二字,顾不上稳婆递过来的孩子,快步往里面去了。
没亲眼看到宁岸平安,他一颗心跟被绳子揪着一样。
可进到屋里,看到宁岸面色苍白,头发都湿透了,他顿时心疼的厉害。
下人们见他进来,忙跪地行礼。
他看都没看她们,行至榻边,俯身握住宁岸的手,心疼的道:“你受苦了。”
看他紧张的模样,她嫣然一笑。
好像身体的疼也不那么疼了,目光透过他的肩膀看向后方,问道:“你看到我们的女儿了吗?像谁?”
沈长亭如梦初醒。
矜贵俊美的脸上带了抹不自然的神色:“我……现在去看。”
稳婆已经将孩子抱了回来。
沈长亭直起身,试图将那个看上去柔柔软软,好像一碰就会碎的小婴孩接到自己怀里。
可她实在是太小了。
他生怕一不小心便碰疼了她。
慌乱的调整了几次姿势,都没能成功将她抱过来,愈发窘迫着急,手臂僵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抱孩子比他搭箭拉弓可难多了。
稳婆道:“大人别急。”
见他不知从何下手,又道:“大人您把手伸出来,别动,奴婢将小姐抱给您。”
沈长亭伸出手。
稳婆将孩子放到沈长亭怀中,又告诉他抱哪个位置。
他这才将女儿抱了过来。
只是身体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
想倾身将孩子抱给宁岸看,又不敢弯腰,怕一弯腰,再摔了孩子。
看女儿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
长公主也进来了。
见沈长亭木头一样抱着孩子,孩子已经皱巴着小脸,露出想哭的表情,忙伸手道:“我来抱抱。”
从沈长亭怀中,将孩子接了过去。
她抱着舒服,小家伙表情又舒展开了。
宁岸都没顾上看,孩子就被抱走了,这会儿见母亲把孩子接过去,催道:“娘,快给我看看我女儿长什么样。”
长公主将孩子抱到了宁岸面前。
宁岸看了眼,抬头对沈长亭道:“像你。”
于是沈长亭又打量了女儿一番,认认真真的道:“眼睛像你,鼻子嘴巴像我。”
宁岸翻了他一眼:“眼睛都没睁开呢,你怎么看出来像我的?”
沈长亭:“不用睁开也能看出来。”
宁岸:“就会哄人。”
下人们收拾妥当,放下了帷帘,大将军等人才进来。
方才还不会抱孩子的首辅大人,这会儿已经找到了抱孩子的诀窍,抱着女儿给萧俊和施桓炫耀。
“好看吧,我女儿。”
“乖吧,我的。”
“别动手,粗手笨脚的,再给我女儿碰伤了。”
被骂粗手笨脚的施桓十分无语。
退到了几步外,不服气的哼哼:“不就是女儿吗?我早晚也会有。”
说这话时,萧俊挑了挑眉梢。
意思十分明显,我都没娶妻,你还想生女儿?
做梦!
沈长亭满心满眼都在女儿身上,自然没留意萧俊和施桓的动作。
萧俊公事缠身,不能多呆。
加上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便将自己贴身佩戴的玉佩摘下来,送给小孩儿当了见面礼。
之后但告辞离开了。
萧俊一走,施桓也得跟着回去。
他总不能再摘个随身佩戴的东西当礼物,再说了,皇帝随身带着的玉佩价值不菲,他可没那么贵的东西。
匆匆道:“见面礼晚些差人给你送来,我先走了。”
小跑着追了出去。
他们走后,沈长亭将孩子抱到大将军跟前:“父亲,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大将军意外。
没想到沈长亭会有此举,推辞道:“女儿的名字,还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亲自来取吧。”
宁岸躺在幔帐后面,听到两人的话,开口道:“是我们的女儿也是爹爹的外孙女儿,爹爹就别推辞了。”
沈长亭也是这个意思。
大将军还是觉得不合适。
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要不,我给她取个乳名,孩子的大名,还是你们夫妻商量着来。”
沈长亭应下:“那有多谢父亲了。”
大将军想起他长公主回来时,路遇一片山野,遍地开满了桃花,美不胜数。
他道:“灿若舒锦,言笑晏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乳名就叫‘夭夭’,可好?”
沈长亭:“好。”
夭夭满月时,首辅大人在长平街设宴,庆祝女儿满月。
声势浩大的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皇帝亲临道贺,赐字“盛宁”,希望她在盛世中成长,一生长宁。
名字是宁岸取的,沈念。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她希望她的女儿,心有所念。
也希望她的女儿,有始有终。
流水席办的热闹非凡,且来者是客,全城百姓几乎都参与到了这场盛事之中。
包括柳玉姝。
她被放出来之后,才知道金陵的天早就变了,皇帝都换了人坐,更别提十皇子了。
她没钱吃饭,又一身污垢,沦落成了乞丐。
后来有人见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将她梳洗干净后,卖到了青楼。Χiυmъ.cοΜ
青楼看管的严,她费了好大劲,才逃出来。
出来,便听说沈长亭在为宁岸给他生的女儿庆祝,还摆了三日流水席,对宁岸母女的宠爱之意一览无余。
巨大的落差,让她心生恨意。
无论是将军府还是隅安,都守卫森严,她试了几次都没能进去,最后在舆安堂蹲守了数日,终于见到了宁岸。
她冲上前,还没等靠近宁岸,便被庭卉踹飞出去数米远。
疼的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起。
庭卉挡在宁岸向前,冷声开口:“这臭要饭的前阵子在咱们府外转悠,我早就注意到她了,竟然还敢跟到这儿来找麻烦。”
柳玉姝半晌才爬起来。
喘了口气,嘴里满是血腥味儿,大概是被踹出血了。她抹了把嘴巴,道:“我是臭要饭的,你以为你主子就多高贵了?不过是长公主和别人的私生女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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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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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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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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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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