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亭怕吵醒她,小心的托着她的脑袋将手臂抽出来,又把枕头放好,才轻手轻脚下床,出了房间。
关门时,庭三要说话,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小心的带上门,叫着庭三走远了些,才开口问道:“信上说什么?”
庭三将信呈上:“属下没看。”
沈长亭接过。
拆开来,一目十行扫过信中内容,看完随手将信揉成一团,碾碎了。
对庭三道:“去一趟萧俊那儿,叫他回信说一切如旧。”
庭三领命:“是。”
顿了顿,不解的问:“主子,为何每次给那边去信,您都要萧先生代写?”
沈长亭眸光扫来。
庭三惶恐,飞快的低下了头:“属下知错,属下现在就去领板子。”
不该问的不问!
是当属下的大忌。
他不该因为这些日子主子脸上笑容多了,不像从前那般阴鸷冷漠,便真的觉得主子变了。
低头等罚。
沈长亭磕了磕狭长的眸,却也没发火,只淡淡的道:“不必了,去传话就好。”
庭三:“是。”
退了两步,转身匆匆离开了。
沈长亭凝着他的背影,蹙眉沉思。
这些人最近跟他说话,都不像从前那般小心谨慎了,是他对他们放松要求了吗?
转身欲回房,就见宁岸站在檐下。
不知她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他与庭三说的话。
四目相对,沈长亭倏然一笑。
提步走上前,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温声道:“怎么不睡了?”
宁岸:“饿醒了。”
沈长亭后知后觉,猜想她可能担心他,昨晚就没吃饭,心疼道:“我去叫膳房做点吃的送过来。”
宁岸点头。
沈长亭转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般,转回身来对她解释:“信,是写给家里人的。”
宁岸阖了阖眼帘。
方才出来,的确听到他与庭三在说信。
似乎在说为何让人代写什么的,她听的不甚清楚,也没往心里去。
听他解释,笑着道:“你有你要做的事,不必件件都解释给我听。”
沈长亭:“怕你多想。”
宁岸:“那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会多想吗?”
沈长亭笑了。
须臾,他道:“之前答应了不会瞒你。”
宁岸:“那就与我相关的事,你都告诉我,你平日里做的其它事,都不必跟我说。”
沈长亭:“好。”
顿了顿,又道:“那我去膳房了,你可有想吃的菜?”
宁岸:“越快越好。”
她确实饿了。
有宁岸这句话,沈长亭干脆在膳房催着他们做好了,才回来。
端回来,宁岸一通狼吞虎咽。
沈长亭瞧她总拣着青菜吃,夹了块肉放到了她碗中,道:“多瘦了还不吃肉,再这么下去,下次回将军府,岳父大人又该骂我了。”
宁岸挑眉:“你怕挨骂呀?”
沈长亭又夹了块鱼给她,长叹了口气,矜贵俊美的脸上带着三分委屈七分无奈:“岳父大人总看我不顺眼,我不得好好表现?”
他装着委屈,其实嗓音里全是笑。
宁岸装作听不出,连着夹了好几块红烧肉塞他碗里:“食不言,寝不语,太师大人你犯规了。”
沈长亭失笑。
吃完饭,庭三回来禀报,说信送出去了,庭逸也醒了。m.χIùmЬ.CǒM
宁岸见他有事,催他出了门。
自己则是去了舆安堂。
孟婶回来了,就站在门口。
可能专程在等宁岸,见宁岸过来,二话不说跪到了她跟前。
宁岸忙扶她起来。
“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
孟婶抹着眼泪:“幸好有东家,才保住了我孙儿的命。我家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唯有贱命一条,东家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就算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东家吩咐一句,我一定二话不说。”
这几日忙,宁岸也没顾上问孟婶家的情况。
此时听她说起,想来脱离危险了。
她笑着道:“你孙儿能撑过来,是他孙儿福大命大,你就别谢我了。他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也得有人贴身照料才行。你快回家去吧,等孩子好起来了,你再回来上工。”
孟婶犹豫:“东家对我们有恩,我不能误了东家的事儿。”
宁岸宽慰:“你放心,这边人手够。”
孟婶还是有几分犹豫:“那……等过阵子,我孙儿好起来,我还能回来这里上工吗?”
她不光担心耽误事,更害怕丢了这份差事。
毕竟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出来做工,一年最多也就一两银子。可舆兴堂给的,是一个月一两银子。
她还得靠这些钱来养家。
宁岸看出她的担心,依然笑着道:“你放心回去照顾孩子,等孩子好了再回来上工。我费了不少心血才教会你们做这些,怎会随便就叫你们走了?”
孟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连连道谢:“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长庆来找宁岸有事儿,就站在旁边,见孟婶感动落泪,他道:“我就说东家不会赶你走吧,你还不信,快回去照顾孩子吧。”
孟婶连连点头,又向长庆道了谢。
宁岸想起孟婶家隔壁住的疯女,问道:“那日之后,你又见过疯女吗?”
孟婶:“没见过,东家走了之后,就再没见她出来过了。”
宁岸疑惑:“她平日没什么动静吗?”
孟婶:“没有。不过,我倒是见有人去给她送吃的,每次都是放在院子里,就走了。”
宁岸:“知道了,快回去吧。”
吩咐长庆:“你带孟婶去账房,把没结的月钱结一下,她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别亏自己人。”
长庆:“好嘞。”
长庆带着孟婶要去账房,宁岸又叫住了他:“孟婶不在的这几日,就别扣钱了,按整月发。账房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定的。”
长庆点头:“嗳,东家您真是好人!”
孟婶感恩戴德,又谢了宁岸好一会儿,才跟着长庆去领钱。
另一边,庭逸刚刚醒。
他在皇陵被折磨了这么久,一直咬牙撑着,刚被庭三带出皇陵,就晕过去了。
睡了一天一夜。
沈长亭进来,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沈长亭抬手制止:“躺着说话。”
庭逸:“是。”
躺回去,伤痕遍布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愧色:“属下无能,没办好主子交待的事儿。”
沈长亭轻轻摇头,表示不碍事。
问道:“伤人之人,可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戴着金丝面具之人?”
庭逸:“正是。”
能重伤庭逸,说明身手了得。
沈长亭又问:“可见过他摘了面具的模样?”
庭逸:“见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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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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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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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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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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