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亭把纸条握进掌心,五指收紧再张开,纸条已然变成了碎屑。

  手一扬,洒了满地。

  “回府吧。”

  “就这么回去?”庭三不太甘心。

  “是。”沈长亭淡淡应了声。

  此人不动声色的做了那么多事,目的不明,用意不知,连他是谁的人,他都不知道。

  诱他出来,不过是个警告。

  并非真的想抓他。

  回到隅安,沈长亭先去了趟书房。

  这次是去的自己那间。

  书房里有个暗格,他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木盒。打开来,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多个铜牌。

  每个铜牌都有自己的名字。

  是暗卫中,已经去世了的人。

  沈长亭拿出庭逸的名牌,将它也放了进去。

  宁岸从隔壁出来,看到这边点着灯,脚步顿了顿。

  她有个习惯,每次验尸后,都会将所见所闻绘制出来,配上文字详细记录,以备后查。

  今天受被那个孩子的影响,她心情不太好,写完时,已近子时。

  她知沈长亭晚上出门去了,没听到他回来的动静,还以为他没回来。

  见灯亮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长亭正坐在书案前写什么,情绪似乎也不高,她勉强朝他笑了下,问:“怎么来这边了?”

  沈长亭搁了笔。

  “这么晚了,还没睡?”

  “把今天的验尸结果写了写。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这边了?”之前在她那边赶都赶不走,这会儿怎么一个人乖乖的待在这儿?www.xiumb.com

  “放了个东西。”

  宁岸敏感的想到从棺木里找到的那个铜牌,她问道:“庭逸,是庭一的意思吗?”

  沈长亭点头:“是。”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她从认得沈长亭到现在,只见过庭三、庭七和庭卉,再就是今天刚刚听说的,可能已经遇难的庭逸。

  “加上庭卉,共十二人。”

  “哦。”宁岸点了点头,把脑海中浮出来的那句,“一共十二人,还是一直十二人”咽了回去。

  沈长亭看出她的心思,道:“是一直十二人。”

  所以是增补制的。

  宁岸安慰:“兴许,杀死那对母子的凶手只是夺了他的名牌,没杀他。他可能受伤了,在养伤一时出不来。或者是被关起来了,没机会与你联络呢。”

  这种只能是假设。

  其实宁岸也知道庭逸活着的机率不大,那人对待妇孺尚且残忍,何况是对待功夫极高的对手。

  除非,留着庭逸有别的用处。

  这些她能想到,沈长亭自然也想到的,说完就觉得似乎也起不到太大的安抚作用,转移话题道:“你晚上去哪儿了?”

  “去见了个人。”

  “我认识?”

  “算认识,也不全算。”

  宁岸想了想,没想起来这样的人是谁,干脆道:“你直说呗。”

  “当初在滁州救你的人。”

  “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宁岸十分意外。

  “是。”

  “他来京都了?”

  “如果我没猜错,他大概一直在京都。滁州,是因为我们去了,他才去的。”

  宁岸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沈长亭继续道:“倘若我没猜错,当时杀死方申和在玄武湖救走柳玉姝和杀死方申的人,还有将方申妻儿从永州接来京都,又将他们送进棺材的人,都是他。”

  宁岸想不通:“这么说,他一直在阻挠你查宁家的事,可当初去滁州与宁家的事无关,他跟去做什么?又为何救我?”

  这也是沈长亭想不通的。

  坦言道:“如今,他目的不明,与你提起他,是想说他若是再次找到你,你多加小心。”

  宁岸点头:“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总觉得,那人不太好对付。

  沈长亭带了让她安心的想法,回道:“他想对我下手,早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

  朝她展开手臂:“过来让我抱抱。”

  宁岸知他心情不好。

  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她心情也差,所以才这么说。

  走到了他近前。

  不等她下一步动作,他伸手将她拉进怀中。下一刻,带着丝凉意的唇便覆了上来。

  搬来隅安这些日子,宁岸习惯了与他之间的亲热。

  只是……

  她借着喘气的机会问:“你有心情?”

  他又凑过来吻她,在她耳边低语:“我想叫你记了今日之事。”

  有些事太过残忍,能忘掉,最好。

  宁岸:“那你也不许多想了。”

  沈长亭:“好。”

  得到回应,宁岸手环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他。

  将他推倒在坐榻上,红唇沿着他的下巴滑下来,去亲他的喉结。

  她总喜欢亲那儿。

  不轻不重的吮着,仿佛有根羽毛来来回回扫在沈长亭心尖尖上,抓得他百爪挠心,又不得要领,忍的很是辛苦。

  呼吸重了起来。

  手摸索着去解她身上衣物。

  不心小碰到她腰间痒处,宁岸下意识往一旁躲,贴着他耳边开口:“书房乃读书习字修身养性之地,太师大人在这儿做这种事,不怕有辱斯文吗?”

  理所当然的太师大人:“食色,性也,行人之常情中的事儿,怎能算有辱斯文?”

  抱着她一个翻身。

  两人立时换了位置。

  食指擦过她盈润的唇,道:“夫人说不能多想,那便认真一点儿。”

  宁岸:“看你表现吧。”

  坐榻窄小,别有一番风趣,沈长亭抱着宁岸从书房出来时,丑时已过。

  宁岸舒服的靠在怀里,有些懊恼的道:“以后还是回卧房吧。”

  沈长亭唇角带笑:“怎么?”

  宁岸:“你还好意思问?”

  还不是因为他中间碰掉了砚台,动静太大,引来了庭七他们。

  她都听到他们推门的声音了。

  结果最后脚步声都停在了门外。

  颈窝处的脸颊微微发烫,沈长亭唇角弧度愈发大了起来:“嗯,是为夫的错,下次先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宁岸:“……”

  折腾太久,沐浴过后更无睡意,宁岸侧躺起来,手支着脑袋问躺在另一侧闭目养神的沈长亭:“我听清念说丞王殿下恢复的差不多了,庆功宴是不是该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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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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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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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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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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