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岸被店家的动作惊到,下意识朝沈长亭看了过去。

  沈长亭面色平静。

  看不出他知情还是不知情。

  倒是庭卉握紧了腰间佩刀,随时出手的模样,像并不知店家会如此。

  宁岸心里也有犹豫。

  她不知店家所谓“被迫”做的事儿,是何时发生的。是在她来到这里之后,还是原主在的时候。

  眸色沉了沉,问道:“你说被逼迫,你倒是说说,何人所迫,做了什么?”

  店家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妇人反应过来,也跪在了他身后。

  惊惧不知所措中又带着浓重的担心,嗔怪道:“我问你哪儿来的钱开铺子,你怎么都不肯说,现在好了,郡主找来了,你倒是快开口啊。”

  “郡主的话你听不到吗?赶紧说!”

  说话的是庭卉。

  店家伏在地上答道:“小人实在不知那是郡主与郡马爷的府邸,当时有人拿了棵树叫小人去栽到院子里,小人看她给的钱多,便寻了个没人的空当,去将树栽上了。”

  是院子里那棵石榴树的事儿。

  宁岸轻声开口:“原来树是你种的。”

  店家似乎愣了下。

  半晌,缓缓的抬起了头,望着宁岸的目光中有些许疑惑:“郡主不是来抓小人的?”

  宁岸:“我本是听说这儿开了家蜀菜馆,过来尝尝,不想与店家还有这份渊源。”

  店家听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哭丧着脸道:“小人该死,小人要知道那是郡主和郡马爷的府院,就算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乱闯。”

  宁岸打量了这蜀菜馆一番。

  铺子装点中等,收拾的还算干净,空气中多多少少还有些川渝菜的鲜香味儿。

  打量完,宁岸问:“她给了你多少银子?”

  “这,这……”店家支支吾吾,旁边妇人用力推了他一把,催促道:“你快些交待,好求郡主开恩。”

  又朝宁岸磕头道:“郡主,实在不行,我们将这铺子卖了,把钱还回去,求您开恩啊。”

  店家见妇人如此,低着头道:“给了一百两。”

  “一百两?”妇人呆住。

  庭卉斥道:“那些短工土里来泥里去一整日,也不过几十文钱,你就种了一棵树,便敢收一百两。说,你私闯我家主子府宅,还干什么了?”

  庭卉声音里着带着杀气。

  店家抖了抖,低着头回:“小人不敢,小的将树栽好就出来了,请郡主与郡马爷明察。”

  宁岸道:“一百两银子,潜入一座无人的府邸种一棵种,钱来得还真是容易。要不这样吧,我再出一百两,你也帮我去种棵树。”

  店家一听,冷汗都出来了。

  连声道:“郡主开恩,小人一时贪心才干出这等糊涂事来,以后再也不敢了。”

  宁岸声音一沉:“不种,那就把你干过的事儿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一百两种棵树,你当我信吗?”

  妇人急的带了哭腔:“当家的,你倒是说啊,他们究竟叫你干了什么?”

  庭卉怀中抱刀,上前一步:“不说也无碍,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妇人着急的拦在两人中间。

  几乎是嘶吼般,朝自家男人道:“当家的,你真想抛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吗?你有什么话快告诉他们,求他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就当我求你了,当家的……”

  店家终是叹了口气。

  蔫了。

  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我说,但我有个条件。”

  宁岸迟疑着望几沈长亭。

  沈长亭颔首。

  宁岸心下明白,沈长亭是查明了此人与那个北境女子有关,才带她来这里的。

  也点了头:“你说吧。”

  店家面上少了慌乱与挣扎,反而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决绝,开口道:“你们得答应我,我说了之后,你们不会为难我的妻儿,放他们一条生路。”

  宁岸:“我答应你。”

  他这么一说,妇人脸上的泪落的更快了,揪着他衣衫问道:“当家的,你到底做了什么要命的事啊?”

  店家拉开她的手,缓缓的道:“那日……”

  嗖……

  一道寒光破窗而来。

  电光石火间,庭卉拔出佩刀,迅速出手。

  飞镖被庭卉的刀一挡,没伤中店家要害,却在他脸颊划出一道伤口,钉到了墙上。

  黑色的血从伤口溢出。

  庭卉惊呼:“有毒。”

  冲到店家跟前,想帮他封住脉搏,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店家痛苦的扼住喉咙,仿佛喘不上气般,张大了嘴巴。

  不过片刻,便七窍流血而死。

  沈长亭第一时间护在了宁岸跟前。xǐυmь.℃òm

  樱桃都吓傻了。

  站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妇人也是愣了半天。

  待她反应过来,店家早已没了气息,她扑在店家身上,哭的扑天抢地。

  这时,庭七也冲了进来。

  三步并作两步到沈长亭跟前,问道:“主子,您跟郡主没受伤吧?”

  沈长亭:“无碍。”

  庭七这才禀报道:“方才属下守在外面,见有人形迹可疑便跟过去看,不想被人钻了空子。”

  庭卉探过店家没了气息,过来禀报道:“死了。”

  沈长亭上前看了飞镖。

  十分常见的制式,不光江湖中人用的多,部分官兵也会用它制作成暗器。

  垫了条丝帕,将它从墙中拔了出来。

  反复察看几遍后,凑到鼻前,嗅了嗅上面的味道。

  宁岸走了过来:“什么毒这么厉害?”

  沈长亭用丝帕将飞镖包裹住,放进袖陇中,回道:“见血封喉,这世上能做出这种毒的,不超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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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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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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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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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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