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扯扯尚未凋零的腊梅枝。
一会儿拨弄着路边花藤。
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又道:“我走了好几年,这府里看上去也没添置新鲜东西,与我上次来看着差不多。”
指指前面的一棵树:“这树倒是粗了不少。”
宁岸也不知她上次来将军入府是什么时候,随口应着:“树每年都长,粗了也是正常。”
婧华又走了一会儿,颇有些无趣。
对宁岸道:“母后与皇姑姑有事商议,估计还要过会儿,去你房里坐会儿?”
宁岸:“好。”
带着她去了景楠苑。
得知这座钟灵毓秀的庭院,是大将军特意修建来,给宁岸当婚房时,不禁赞叹道:“外人都说镇国大将军粗人一个,不谙世事。依我看啊,大将军才是真的铁骨柔情。”
“不光对皇姑姑好,对宁儿你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从前,我最羡慕的不是皇兄们,而是你。”
“唯有你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大将军从来都不管你的课业。甚至皇姑姑管束你时,大将军还会替你求情,宠你宠的不得了。那时我就想,如果我的父亲也能像大将军一样就好了。”
婧华说这番话时,眼里有光,脸上有笑。
宁岸心中微微一动。
有些原主经历的事儿,她虽没有记忆,但大将军对女儿的好,她却是真真切切感受的到。
绕过桂花森,到了主屋。
进门前,樱桃小心的提醒:“公主殿下,我家郡主近来有些奇怪的偏好,您待会儿进去了,可别吓着。”
婧华上一刻还说:“有什么好怕的?”
下一刻看到摆在厅堂之中,书案旁边,一大一小两副骨架时,吓得直直朝后退了两步。
脸都白了。
手指着那两幅骨架,半天才说出话来:“这……这……东西,摆这做什么?”
她身后丫鬟也吓得不轻。
一个个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没等宁岸回答,樱桃“嘿嘿”一笑:“启禀公主殿下,我家郡主说摆着好看。”
宁岸纠正:“我说的是摆着……看。”
不是“好看”。
樱桃挠头:“就差一个字。”
“生与死也就差一个字。”宁岸说完,叫樱桃去备水果茶点,对婧华道:“表姐要是觉得吓人,前面还有间亭子,这会儿刚好不冷,我们去那边坐坐也行。”
婧华:“不用。”
就这样走了,她连个骨头架子都怕的事可就坐实了。
不行!
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故作镇定的迈着步子往屋里走:“我才不怕,我就是没想到你在屋里摆骨头,太意外了。”
宁岸失笑。
看到骨架害怕,是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
像沈灵来了那么多次,现在看到还会都指着骨架吵吵嚷嚷。说渗得慌,坐在屋里总觉得有人盯着她看,看得她头疼,叫挪走。
又不丢人,不知有什么好逞强的。
婧华走到屋子正中的桌边,找了个背对骨架的位置坐下来,眼不见为净:“你在屋里放这东西,沈三公子同意吗?”
宁岸看了眼那两个骨架。
小的那幅,头骨上正中那个红点依然明显,她笑着回:“那副小的就是他捏的。”
“沈三公子……捏的?”婧华惊。
宁岸点头:“难不成你以为是真的啊?”
婧华还真以为是真的。
听到是假的,婧华对骨架的恐惧少了几分。
起身上前,小心的打量了好几遍,还试探着碰了碰,才道:“真是捏的啊,你们夫妻二人,这是什么嗜好?”
宁岸也不能说出于职业热爱。
刚好见樱桃端来水果和茶,她岔开了话题:“将军府自制的桂花茶,独一无二,来尝尝?”
婧华走了过来。
宁岸给她倒了一杯:“尝尝如何?”
婧华喝了,连连点头:“桂香四溢,入口清甜,很是好喝。”
宁岸:“我叫他们给备些,带回宫里喝。”
提到宫里,婧华忍不住的叹息:“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宫里都快吵翻天了。”
“为何争吵?”
“说是有人状告三皇兄指使户部的人和地方官员勾结,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还私收赋税。弹劾他的折子,都快把御书房的桌子堆满了,这几日父皇天天发脾气,我都不敢过去给他请安。”
宁岸知户部尚书范严将三皇子供出来了。
也听说了滁州富绅来告御状。
只是不知她那个一心只要皇家体面的“皇舅舅”,这次还如何护得住他的皇室体面。
问道:“三皇子没出来解释解释?”
婧华直摇头:“怕是解释不过去,我听说那些人都是有备而来,证据准备的十分充足。事发之后,父皇去过三皇兄寝殿。那天我也是倒霉,刚好溜达到他殿门口。结果就听得殿里一阵阵惊天动地的,估计屋里东西砸的剩不下什么了。”
“对了,我还听到父皇呵斥三皇兄,说……他令人太失望了。”
宁岸看似漫不经心。
其实每句都认真的听着,心中暗自算计,事情闹到这一步,掩盖是掩盖不了了,皇帝总不能还护着三皇子吧?
皇室体面,真的比滁州成上千无辜枉死的百姓更重要?
宁岸下午去了趟兆尹府,一是接了个验尸的活儿,二是顺便探听探听消息。
兆尹府无人提及滁州,也无人提及告状的富绅。
似乎又被压下去了。
宁岸有些失望。
沈长亭回到将军府时,天已暮黑,宁岸正在记录今日验尸的情况。
死者是个两岁不到的孩子,溺水而亡。
案情无悬念,是孩子的家人不甘心,觉得孩子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一定是有人害了他。
若能找到凶手,那家大人兴许就能多几分心安,告诉自己孩子的死并非自己的错,而是有人害了他。每到清明忌日时,也不必那般愧疚,因是孩子是被人杀的,而非自己的疏忽。
哪怕找不到凶手,只要告诉他们,孩子不是被杀,他们就能将仇恨转移到别的人身上。
人性向来如此。
希望坏事不是自己做的。
希望责任不在自己身上。
沈长亭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上前将她手里的笔抽走了:“字都写串行了。”
宁岸这才发现写到了另一行里面。
恹恹的收回手,望着沈长亭道:“今日去兆尹府,那些告三皇子的人,又都没动静了。”
沈长亭一笑。ωωω.χΙυΜЬ.Cǒm
揉了揉她皱在一起的小脸,清越低醇地嗓音道:“夫人有功夫想这些没用的,倒不如,好好筹划筹划我们家房子如何装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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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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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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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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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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